帝王宫 作者:温八拐【完结】(44)

2019-05-27  作者|标签:温八拐 宫廷侯爵

  他的眼神淡淡扫过尚书一党,语气陡然加重,“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到底是先帝命他调兵,还是他私自调兵,谁也说不清楚。军权在握,君权便轻而易举得之。

  新帝,到底是定下来了。

  正月十八,四皇子白修隐行登基之礼,正式称帝,国号元隆。

第58章 离去

  即使有先帝新丧在前,只是新帝登基,又恰逢过年,登基大典也不可太过Cao率。

  祭祖、问吉、加冠、朝拜,种种礼数,样样马虎不得。

  白修泽坐在上林苑的秋千上,听着宫内礼乐之声连绵不绝,不过月前这宫中还是一片缟素,哀戚沉重,不过有谁是真的为先帝伤心的呢,哀哀哭泣以后用曲意逢迎的笑脸迎来下一任君王,不过是审时度势罢了。

  枝头的梨花仿佛也懂得这个道理,早早地便开了,也想来凑个热闹。只是梨同离,又是一片素白的颜色,哪有桃花应景又喜气呢。果然只能被种在这不起眼的角落里啊。

  不过说到底,春天究竟是快了。

  白修泽轻轻地晃着秋千,想起初见时也是这般时节,春风浮动,梨花盛开,他记得那个少年站在他面前,乖巧而温顺,如一个柔软的面团,如何揉捏都是那般模样。如今也成为君临天下的帝王了。

  偶有梨花飘落额间,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句诗来,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随即吃吃一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宫怨诗了,倒是显得矫揉造作起来。更何况如今才是早春,何来什么春欲晚呢。

  随手拈过那枚花瓣,风一吹,便散在空中了。

  远远的看见皇后朝自己走来,她如今已经是太后了,新的皇后,已经变成了白修隐的夫人,宋家的嫡女宋宜画了。如此想着便有些失了神,知道太后走到他面前,语气焦灼,“我的皇儿,你叫母后好找!”

  他从秋千上下来,端正立着,“母后何事如此着急?”

  “你竟还有心情荡秋千!”皇后眉头一皱,“你若再不走,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白修泽脸上露出错愕之色,“走?去哪儿?母后什么意思?”

  “我的傻儿子。”太后重重地叹一口气,“你以为新帝真的会放过你吗?”

  白修泽明白过来,抿唇迟疑,“我已经对他没有威胁了。”

  “你这样认为,他可不会这样认为!你可记得白修临的例子,即使已经被废为庶人,他还不是一样要了他的命!”

  白修泽却咬咬下唇,“他,应该不会这样对我吧。”

  听及他这样说,太后脸上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应该!什么叫应该?你能看透他的心?你这般懵懂也难怪太子之位被他人夺去。你曾是太子,曾是最宜继承大统之人,他以军权上位,虽有遗诏却无印鉴,到底有名不正言不顺之嫌。他难道会留着你的x_ing命让你今后去名正言顺吗!”

  见他依旧不怎么说话,太后知道自己说得急了,压了压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他曾对你很好,你也曾很信任他。可那都是有目的的啊,就从你太子被废这件事上,你还没看出来吗?”

  白修泽仿佛是下意识地为他辩护,“可他也曾长跪于殿外为我求情。”

  “苦r_ou_之计,你竟也信以为真?”太后为他扶了扶冠,“皇儿,这里是皇宫,是最讲不得情义的地方。你要知道,他对你的一番心思,都在他的谋划之上。”

  不知为何,白修泽却像有不愿离开之意,虽未明显表现出来,可句句都在辩驳,“他不会杀我,为着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他也不会要了我x_ing命。”

  “哎!”太后重重拂袖,“他若真想要你姓名,难道会让天下人知道?就像白修临死的那样,他自然也会让你死得无声无息。”

  见他沉默,太后便将身后侍婢提着的包裹交到他手上,“这里面是些银票和细软。趁着登基大典他无暇分身,你快些走吧。”

  白修泽迷茫地望着手上的包裹,“走,走去哪儿呢。”

  “母后已为你打点好了,你先出宫再说,若循着机会出城,便躲得远远的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是一番交待,但念及以后也许很难再见,太后终究是红了眼眶。

  白修泽看着太后双眸通红,“若我一走了之,母后该当如何。”

  “放心吧,我是太后,他不会为难我的。”太后深吸一口气,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忍下去,推着白修泽,“快走吧,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白修泽转过头去,脚上像挂了千斤重石,每挪动一步都要费尽所有的力气,不知道是舍不得这高高围起的宫墙,还是这宫墙里的人。

  两三步后终于听到身后一声哽咽,犹如哀伤的吟唱,“修泽!”

  白修泽回过头去,见到自己的母亲早已满脸泪水。

  太后的手抚上他脸庞的轮廓,像是喃喃自语,“我总是不舍你,可我每夜做梦都梦见你或死或伤的惨状。”泪水将盖着脂粉的脸上冲刷出沟壑的痕迹,“终究是我害了你。”

  白修泽眼眶发酸,跪在太后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总有一天,儿臣一定还会站在这里的。”

  梨花零落,白修泽仿佛能感受到膝盖下梨花温软的触感。

  太后只是抚着他的额,摇了摇头,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抽泣,“你若能回来,母后便在这宫中等你。你若不能,便好好在外面安生吧。”

  抑制不住的情绪像是突然崩溃,太后泪如泉涌,“母亲以后,再也不能照顾你了!”

  身边有内监急急催促,“太后,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太后用绢子擦着眼泪,却像是怎么也擦不干一般,她摆手,“去罢,去罢。”

  白修泽脚步坚定,终于再也没有回头来。

  太后多希望他能在回头让自己多看一眼,却只是用绢子紧紧捂住嘴让自己不哭出声来,生怕他这一回头,自己便舍不得他去外面受苦了。

  皇后依旧派了个信任的内监在他身边伺候,这让本来就不大的马车显得更加紧窄,小小的马车在登基大典这样热闹的日子里显得并不起眼,骨碌碌的车声经过宫巷,沉沉的声音如同白修泽紧缩的心。

  像是抑制不住的难过。

  他甚至会不受控制地想,那个人如果发现自己不在宫中,会不会难过呢。

  旋即又自嘲嗤笑,自己不在宫中,对他威胁已无,怎么会难过呢,开心还来不及呢。

  又想着,即使自己在宫中,大概也不会真要了自己x_ing命。

  然后片刻将自己否定,他那般厉害的手段,怎么可能为了他而不顾帝位呢。

  如此矛盾而纠结,白修泽却控制不住地想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深深的看着自己说道,我喜欢哥哥。

  吱呀一声,不起眼的宫门被悄悄打开,和着骨碌碌的马车声响,宫里的礼乐声渐渐远去,这样的声音近在耳边,倒像是哀婉的怨曲。

  白修泽掀起马车帘子,最后望一眼这巍峨雄伟的宫墙,眸色沉沉。

第59章 追捕

  登基大典的礼仪冗长而繁杂,白修隐尽力在朝拜的人群中找到白修泽的身影,却一无所获。也是,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对着自己跪拜叩首称臣呢,大概现在他依旧还在恨自己夺了他的位子吧。

  白修隐叹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踏向了那个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位子。

  他知道,戴上这顶龙冠,披上这身龙袍,坐上这个龙椅,权利达到顶峰的同时,他的身上也被压上了所有担子。

  从此他的世界不再只有白修泽一人,而是天下万民。

  他真的想要这个位子吗,大概不是吧。只是母亲从小便告诉他人为刀俎我为鱼r_ou_的道理,他也是皇子,来争来抢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知道在上林苑惊鸿一瞥,他看见白修泽坐在秋千上无拘无束,银白色的蟒袍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梨花零落,竟可以是这般美景。

  就像少年时只知道用恶作剧引起心上人的注意,他一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乖巧可爱,一边又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逗逗他。

  他宁愿不要天下万民,只要哥哥一人。

  他对皇位并无执念,只有再白修泽即将娶太子妃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

  一步踏出,走到后来,这个位子争不争,竟由不得自己了。

  但母亲却对皇位有异常的执念,即使是在范国那样艰难的岁月里,能不能回到周国都是一个未知数的时候,母妃也异常坚定地告诉自己,修隐,你将来要当周国的皇帝。

  他懵懂点头。直到自己后来被拥立为新帝,他看着抱着那把作为战利品的青龙剑喃喃自语的母亲,问道,“母妃为何执意我做帝王。”

  白梨放下剑,淡淡说道,“我曾是纪国人,你也有我一半的血脉。你若做了皇帝,这江山,即使不能信纪,也会有纪国的一半。”

  这样的话有如谋权篡位般让人惊心动魄,而从白梨嘴里说出来只是云淡风轻,仿佛在将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白修隐不知道这样平淡的话语下藏着怎样的故事,只能从那柄锋利的青龙剑中窥见一斑。

  也许,跟那个曾经战死沙场的女将军有关吧。

  登基大典终于结束,白修隐觉得疲惫,却不得不依照祖宗规矩前去皇后宫中,他揉了揉眉心,原本是想去找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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