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琮嚼着香槟中的冰块，声音冷而涩：“你想怎么赌？”
“简单。”孙策在牌身上一敲，“就这样，一人一张，比大小。”
刘琮停止了咀嚼，他觉得嘴里忽然嚼到了一股又冷又腥的味道，直冲脑颅。
就连刘琦的脸上也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从这场赌局开始，他始终保持沉默。一个人坐在靠近墙角的位置，那盏熄灭的壁灯的y-in影中。他垂着头，缄默在他自己的思考里。
此时他豁然抬头：“太疯狂了！”
“就这样。”刘表说。他握着他的手杖，稳稳端坐。刘琮和刘琦转头，不约而同的以一种惊悚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父亲。
“父亲……”刘琮的声音有些颤。一张牌翻下去，他也许就要立刻失去一只眼睛，而刘表丢的就是命。他不敢相信向来多疑又冷静的刘表竟然如此干脆。
“他们孙家的人可以赌。为什么我们刘家不可以？”刘表幽幽的吐出一口气。
刘琮目光狼狈的扫过孙权。他发现那个年轻人依然在笑，虽然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眼中坚定非常。陆逊和他一样，嘴唇也略微的发白。但这并不影响他注目他们的眼神如此冷静。
刘琦望着孙策，又望了一眼周瑜。他忽然想起在夏城那个杀戮之夜。在那之前他和孙策周瑜见过一次面。
那时孙策也是这样笑着。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他和周瑜的表情被烟Cao熏得有些模糊了。
孙策那时对他说：“你没亲自杀过人吧？有些事情你老爹教不了你。只有你的枪才能教你。”
教你如何赌命。
刘琦闭上眼睛。
孙策脱下他的外套，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左肩。白色的绷带上透着红色，红渍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伤口裂了。”孙策对周瑜笑。
周瑜退开两步，示意自己并没有碰到牌桌。他从衣袋中拿出一支紫色的密封试管。“先止血吧。”
“不用。”孙策摇手。他接过试管，打开它，一饮而尽。
所有人都闻到了那种香味，带着一点浓浓的烧檀味道，像是印度流传的某种香料，刻骨而凶猛。
“疯子……”刘琮明白过来，按紧了额头。
“孙策你真的是疯子……”
他抬头盯死了周瑜：“你也是！”
陆逊嗅着香味，终于脸色大变：“是atman！”
他身边，孙权的呼吸也变得紊乱不堪。周瑜对他们笑笑，眼光却冷而沉涩。
他示意他们冷静。
刘表只盯孙策，终于大笑：“好！你比你爹还狠！”
孙策捞起旁边冰桶中快要化掉的冰屑，洒在头顶。冰的温度像是被火舌卷过了，瞬间消融。化开的水珠沿着孙策的眉骨流淌。
他再开口时声音嘶哑：“我老爹一向以我们为荣耀。”
刘表低喝一声：“琮儿！”
刘琮浑身颤抖。
而孙策已经站起身来。与周瑜最后交换了一个笑容。他身体前倾，噙着笑容，手掌压住了纸牌。
刘琮忽然觉得眼前所有的光都黯淡下去。
孙权死死的睁大了他本来就不小的眼睛。陆逊却察觉到他塞到他手中的东西。他的柯尔特。金属的枪身冰冷的滑入他的手掌间。他握紧它像是握住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开牌！”刘表也已声嘶力竭。
那一瞬间，孙策手腕翻转。纸牌夹着劲风，狠狠的掼向桌面。
空气中那根弦断了。每个人都听见颅腔里那一声清脆的裂响声。
牌面呈现。
我单知道写天雷会被雷劈，木想到写伯符受伤也会T T
我错了，我真错了……
————
“父亲……”刘琮喃喃的，艰难的开口。
他的身后，刘表已经站起来。他看着小儿子的耳根，血管突兀，汗水打s-hi了发间。而刘琮放在桌下的手指早已紧紧握成了拳。
“还未必输啊。”刘表说，声音像是浇了铁水。“开牌。”
“如果刘二公子运气够好，拿到的是皇后身后的两张，我们也会认为这是老天的安排。”周瑜笑。他特地的用了一种咏叹的语调来说这句话。
这份调侃显然并不被刘家父子所接纳。刘琮的脸色更白。刘表的双手紧紧压上他的肩。
孙策凝视他，微笑，慢慢的将手中匕首戳进桌面。
刀尖下是他那张底牌。黑桃的皇后抱着她的权杖，眉心随着锋冷的刃尖向着牌桌上绿色的绒布深陷。
牌面黑桃Q。
按照牌局的惯例来说，能杀掉黑桃女王的只有同花的王者和刺客。
黑桃K。还有黑桃A。
刘琮忽然觉得天花板上有另一种重力在不断的降落下来。远比他父亲的手掌更重。让他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陆逊感觉到身旁孙权的呼吸骤然轻松了少许，但并非完全放下急促。他沉默而小心的将枪收回腰间。怀中手机震动，他翻开屏幕，看见署名是虞翻。
“事毕。”非常简洁明了。
他将手机递给孙权。
孙权只看了一眼就坐直身体。感受到他的目光，周瑜回望。
陆逊向他点了点头。
周瑜用手撑住桌面，开始低声的笑起来。
“你们还没赢。”刘表冷冷的说。他越过儿子上前，准备自己动手翻牌。
“是么？”周瑜的笑容扩大。
“不，他们赢了。”刘琦从父亲和弟弟的身后站起来。牌局开始后第一次的，完全没有掩饰的目光直视刘表和刘琮，灯火溅开了，在他眼中明晃晃的全是红色：“父亲，孙策他们赢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刘表怒视长子。
回答他的是孙策的笑声：“因为你儿子他也赢了。”
“不明白么？”周瑜冷笑。他突然走向刘琮，在刘琮完全不及防备的瞬间一把抓住他的头狠狠地掼向赌桌。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是一种碎裂般的清响，让人想起裂帛的声音。而它却又带着属于血r_ou_的，迟钝的回音。
还有刘琮的呻吟声，伴着哭声。
“颧骨裂了吧。”陆逊说。
孙权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看了一眼陆逊的手。
“别这么紧张，他没教过我这个。”陆逊说。末了补充道：“不过这种事，看一次也就会了。”
孙权继续摸脸颊。
刘表的脸色已犹如生铁。
他离刘琮和周瑜不过一只手臂的距离。可他却完全不能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的脸上裂开血口。鲜血模糊了刘琮的脸。而周瑜的伯莱塔慢慢的，慢得就像分镜那样，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般，枪口抵在了刘琮的额头上。
“这只是收利息。”周瑜轻拍刘琮的脸。
然后他转开伯莱塔，在刘琮的肩膀上开了一枪。
刘琮痛苦的哭叫起来。
枪击带来一阵粉红的，s-hi润的雾。有些溅在了刘表的身上。腥浓刺鼻。
刘表咆哮：“周瑜！”
周瑜对他扬扬眉，眼中杀意浓烈。
刘表握紧手杖，每一个指节都泛着白色。
在他的身后，他所有保镖的枪现在都只指向一个地方。他的头。而孙策手中的匕首反转，乌光冷涩的刃尖正对着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