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若非年相若——公子亦邪【完结】(29)

2019-06-11  作者|标签:公子亦邪

总之我后来就栽扬之手里了,也就是那次我情非得已的主动后,我知道,我们无法停止了。就像耳边的这首曲子,音乐不管如何都有一种向前的力量,即使所有的音符都涉及曾经。我知道我们无路可退了,谁来敲爱情终止的磬,一旦我们已经进入入破的和声。彼时我扳扬之委屈的脸来,我一吻上他就感觉到他表情的完全转变,好似突然邂逅救命的解药。我有很多次吻上扬之就有泪水涌了上来,泪水涌上来不仅说明你爱,他还说明你疼。

接下来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又重回了小时候宠溺着他的日子。暗处的秘密与人前的光明磊落一起出落成我十七岁的模样,我无法定义扬之的身份了,我也懒得定义我们的关系。我们像常人一样领取世间的一切,痛苦和幸福,并经营着我们丝毫不惹尘杂的小幸福。我那时只知道,这个世上有个扬之,他的身边有个昙华,如此而已。

就像张国荣的那首《我》,他唱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张国荣是勇敢的,他在万人面前唱出这首歌时,他就已经是自己的英雄了。而后来的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台下的唐鹤德与他一同唱出了哭声,我知道,他又成为他所爱的人的英雄了。我就想到了扬之,我自己尚且不能成为我的英雄,遑论他的英雄?然后王力宏就气急败坏地骂到,声嘶力竭,你不是个英雄!我觉得他少了个程度副词,他妈的,他应该唱,你他妈的不是个英雄。

我他妈的不是个英雄。

因为爸妈的回来彻底湮灭的一切。

看到妈妈那一刻我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她给我说的那句话,扬之本来是你哥哥的,如今却做了你的弟弟。你可一定要照顾好他啊。我一瞬遭到审判似的罪孽深重了,我面对扬之就像面对耶稣,而我妈就是玛丽亚了。那天晚上,爸妈喝了好多酒,他们都哭得往世今生的。期间妈妈更是狠狠提起儿时家中为数不多的欢愉,爸爸甚至还要敬我酒,就为了我代替他们的位置照顾水晶般精致的扬之。我当然不敢去接这酒,扬之在我身边一脸不明成分的忧郁,而我只有被抛到内疚和心虚的荒野里去的份儿了。是啊,我真的把扬之照顾得挺不错,我教会了他多少生理知识与做爱技巧啊!

而我一入梦就有妈妈哽咽的声音猴面包树似的向我爬来。华子,这些年来真的是为难你了……华子,咱们一家人能这样不容易啊……惊醒时,扬之睁着琉璃的大眼睛盯着我说,小哥你最近总是做噩梦。我知道是我把他给弄醒了,扬之睡眠不好,稍有声音和光线的细碎,就能把他功力浅薄的梦之结界打破。然而我却只是拿开他环着我的手,背过身去说扬之,你别碰我。我只是有些不舒服。然后我就感觉到身后,我与扬之紧贴的从前,突然被某种摸不明的空气占满。而我竟也无暇,亦无心去弥合这种陌生感。我又轻轻地说一句,扬之你别碰我。

我终于还是跟扬之说了,几周浓稠如指间烟雾的忧郁后,象是为补偿之前那次中途夭折的说理。我于是明白并非只忠孝不能两全,有时候你只适合给予这种感情,就不准许再掺杂别的成分。感情的事儿,最是含混不得。我于是想一切终该在结束时有个说法,而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说,我说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弟弟,所以我们不能这样。可不正是因为我是他哥哥,他是我弟弟,我们才这样的吗!所有的理由拿来例证都会旁生出另一个更为狠命叫板的借口,而我只能快刀斩乱麻。对不起扬之,小哥我给不了你动听的理由,匆忙而残恨的斩断或许不够说服,但你我必须接受。为了爱我们开始,所以为了爱我们也结束吧。既然是为了爱,扬之,我们又何必在乎什么开始结束呢?

扬之停在我的肩膀上很乖,象是找到栖巢的鸟儿。黑夜保护他的眼睛和梦境,白日摧痛我的面颊和表情。再低头看着安睡如蕊的扬之,莫怪花瓣悄然无息的离去,如果亲情的存在是一种驱逐的话,那我们就让爱情凋谢,好么?我累了,我知道累的不止我一个,而且我也不想让更多的人埋葬进来。我吻了下扬之的额头,明天长着什么样的面孔,但愿他别再出现在我的梦中。因我已经累了,因扬之已经累了,如果我累了不能说明什么,那扬之累了,我就有理由结束一切吧。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算是我有生以来最为苦难的岁月吧,此时的我伏在案前疾书,耳畔是那段日子被日日默念的《蓝色生死恋》的主题曲。我知道当一个人将一首歌曲设为单曲循环时,他想要的无非是对故事中那个不再熟悉的面孔,一番近乎疯狂的温习。扬之就喜欢苏芮的《牵手》,他就那么深情的看着我的眼睛唱,他示爱从来裸露。他说矜持是做给陌生人看的,跟你我只适合裸裎相对。我拿出儿时跟扬之一人一个耳机的随身听,那时他说,剪刀石头布,男左女右,输了做女,赢了做男。所以他就一直在我的左手边,我一回头就觉得迷茫,因我不知道我的右手,最终会牵上谁的温柔。随身听后来就永远喑哑了下来,就像那时面面相觑却无言以对的我们。因为我们无论谁都知道语言是最脆弱的切口,而且以这个切口为通道,爱情,暂且称之为爱情吧,他会畅通无阻。

那年扬之留级,那年扬之搬出我们的房间,那年他偷了我一年的衣服,那年我对着他的窗口成了世界上最伤心的浏览器,那年……

我知道他刻意留出来的对角线,我知道他煞费苦心的回避,我知道他以不打扰我考高中为藉,废止那个我接他回家的铁律,我知道……

可是扬之你知道么,到了夜里我们什么都不能设防时,思念与痛苦会不再羞耻与尴尬,会没有对角线与窗户的阻隔,会肆意拆穿所有的伪装与面具,会让我们毫无遁形之所。一堵墙就让世界就此断裂,其实我的2012早在那年就已经被提前预约了。知道你喜欢看星空,扬之,我就不再涉足顶楼的阳台。我们尽量缩小自己的活动范围,以留出更多的地方给对方徜徉,却不知不觉中把自己压缩成干瘪的壳。因为你我都知道,一丈之内,伦理语无伦次,爱情言语铿锵。所谓面具或伪装,对于你我来说,若没了距离的从中协助,怕都是透明的,甚至是揭露的吧。

扬之的生日很是奇怪,有些年份有,有些年份无,有时集中与时间的罗盘中,有时又分散入不同轨迹的年轮里。记得初三那年他生日,而之前他已经两年没过了。我们一家四口在小楼上喝酒吃东西,彼时我们都应该是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了吧。除了我与扬之内心的隐忍,表面的祥和是如同宋祖英奶奶美好的歌声。我承认我是有些喝高了,我不断给他夹菜,爸妈被我晾到一边如同等待经霜的白菜。我从对角线一角的制止中挪到他的身边,我抱住扬之,我去找他的嘴唇。我怕只是喝的太多了,扬之低着头,我找不到他的嘴唇了,我闭上眼睛却只吻到他的侧脸。我对扬之说,扬之你看,爸妈都在这里,扬之你看我不是懦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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