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犯374215/Prisoner 374215 作者:Angel Martinez【完结】(2)

2019-06-12  作者|标签:AngelMartinez

《囚犯374215/Prisoner 374215》作者:Angel Martinez

标签:短篇,未来,科幻,监狱,暗恋,失忆

剧情:他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是“安达卢西亚”的囚犯,编号374215。374215已经接受了萨拉班德集中营里惨无人道的生活,这里只有一个人可以让他保持人x_ing。374215称他为“伤疤”。“伤疤”与其他狱警不同,一直以奇异的方式守护着374215。374215这样就满足了,但是有一天,“伤疤”却意外地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

Chapter 1

  在一抹矩形的光照下,墙上的细长裂缝像蜘蛛网一样漫布开。观察裂纹的图案在夜里也不失为一种消遣的方式,有效而持久。昼循环灯光一开,它们便消失了,但当单一的夜循环灯从他墙上那高挂的小窗中照进来时,它们鲜明的轮廓便会重现天日。

  缝隙……是宇宙开启的黑洞。曾几何时,它们曾张开黑魆魆的大口,释放出野兽,吞噬一切光明的事物。

  电子锁发出咣当一声。伤疤走进门内,并确保已经落锁之后,便在最远的墙边坐了下来。那么,就寝时间到了。也可以说,伤疤来了,他应该就可以放心去睡了。并不是说与其他狱警相比,他更相信伤疤,而是这个人的都来已然成为每晚催眠的良药。日循环意味着混乱和恐惧,往往随之而来的还有新一轮的极端痛楚。然而在他新的牢房里,夜循环变成了一段规律而极好预测的时间,一段用来整理和分析新旧伤口的时间。

  狱警们检查锁扣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交织着靴子重踏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的声响,进行着最后一轮的s_ao扰。此后,一切都会归于宁静,只余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走廊深处偶尔传来的抽噎或是呻吟。

  人影晃了一下,说明伤疤已把他的佩枪调整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将一只穿靴的脚踝搭在另一边膝盖上。他每晚都干这些,不断调整着,弄好了才进入完全静止而警戒的状态。

  374215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狱警不会透露自己的姓名,于是他便给他们起了绰号。那个把银河系坐标纹在自己指关节上的叫太空人。伤疤的这个外号源于他左脸上的等离子体烧伤,在合适的灯光下,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古地球上的老虎。

  他是不会跟狱警分享这些小绰号的。囚犯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跟他们讲话。谈话的结果一般都是殴打,严重程度得看狱警还有多少时间和精力。374215已经好几周没被打过了。

  他想要和伤疤说话,这个念头冲动又疯狂。他不会说什么挑衅或是侮辱人的话,单纯只是想说,你好,今天过得如何呀?对,我想我现在就可以睡了。也没昨天疼得那么厉害了。晚安。如果那张下巴凸起的脸没那么冰冷的话,他指不定还真会找他聊聊呢。如果他知道为什么伤疤每晚都来的话……但好奇心只属于那些,活得有名分的人。

  他紧紧蜷缩成一团取暖,他把注意力转移回墙上,水漆墙①上弯弯扭扭的龟裂纹使他渐渐放松沉入睡眠。

注①:Plasticrete:一种水基丙烯酸树脂材料,耐火x_ing好,多用于建筑及雕塑领域。

  

* * *

  昼循环灯被迅速按亮。补给包掉在房间另一头的托盘里,发出哐当一声,这一响,说明提心吊胆的一天又要开始了。他静静地躺着思量自己今早能否走过这短短一段路。大多数早晨,即使用爬的,他也会逼着自己过去。他要是不能在五分钟内取回包裹,他们就会派个医生过来。一想到这儿,他就打了个寒颤,他把手伸到身子底下,勉强自己从光秃秃的床垫上撑起来。

  太木奉了,能坐起来。他还没有晕过去。他伸脚搭在床铺的边缘,刀割般的疼痛爬上了他的左臀,但这只是旧伤。他担心的是他胸口那些新一些的。他让自己缓了几秒,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他一站起来,便左腿一弯。他想尽力抓住床架,但还是失败地摔倒在地。

  他抬眼瞥向伤疤。伤疤就像背后的墙一般,坚固而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换作其他狱警肯定会笑。太空人大概会踢他几脚,丢给他一堆下流的辱骂。伤疤从无反应,既无轻蔑,也无怜悯。374215对他这种泰然自若的作风很是感激。试到第三次,他才成功站起身拖着左腿,蹒跚走向托盘。他取回了包裹,托盘嗡嗡地晃了晃,退回墙里消失了,传输口立刻关闭,半条裂缝也没留下。在这间牢房里的头几天,这事儿让他挺困惑的。现在,他已经没感觉了。

  回到床边的路途显得太过漫长。他沿着墙滑倒在地,坐到了伤疤边上——他绝对不会跟其他人这样相处。然后他撕开了包裹的一角。今早的营养剂是绿色的。前一天的也是绿的吗?他记不得了。他开始一点点往外挤营养剂,一次只挤一小团,然后从撕开的一角上把它们舔掉。有时候,他要是吃得太快,他就会吐出来。不会有更替的包裹的。他要是浪费掉这包,今天就没了,必须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能拿到另一包。何曾几时,他也觉得这种东西难以下咽。营养剂应该不好吃的,但现在,他似乎再也判断不出味道来了。既然每天都要吃这少得可怜的食物,不如让自己的双手和大脑开小差,忽略具体的感受。

  挤完任何能挤出的残渣后,他倒转包裹,打开水球底面的尖端。这点水一直不够喝。他总是口渴。有时晚上会有另一个水球送来,但只有当他从瓷砖屋归来的日子里才会有。

  他把空包装袋扯碎,塞进墙上那个极小的垃圾洞里。生物纤维都从那儿被吸走,很有可能是被回收利用了。食物包装能做他做不到的事,可以自行离开这个牢房,摆脱旧的存在而重生为新的事物。好几张人脸从记忆中浮现,其中几个在他最后见到他们时,已经死了。他们死后还有名字吗?他不能直视这些面孔。泪珠会开始凝聚,他的胸膛实在太疼了。他还得用上仅剩的所有体力回到床上呢,现在可不能浪费。

  伤疤弯腰抓住他的手肘时,恐惧刺穿了他。我干了什么?求你了,不要!他猛得一抬头,头一次,他的眼睛撞进了伤疤那冷漠的蓝色眼里。那双眼既无怒意,也无一般人下手前那种丑陋的渴望。374215朝那张一成不变的脸孔眨了眨眼,无法思考亦或是回应。接着伤疤站起身,扛他站起来,轻易得就好像他的体重连袜子都不如,他牢牢抓住他,但一点儿也不残暴。374215只是愚蠢而又惊愕地盯着他看,伤疤把他轻轻往床边推了推。他的表情一点没变。甚至连想要开口的迹象都没有。

  这大概准备弄什么狱卒为他新发明的试验吧。374215的心脏因这想法砰砰直跳。新玩意儿会带来更多痛苦,新类型的痛苦。他会在这预感中思考……以及铭记。这俩他一个也不想要。他蹒跚着向床踏了一步,脱离了伤疤的掌控。

  劣质的床架子随着他爬上床垫的动作摇摇晃晃的,即使他已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床架仍持续发出闷响。

  

* * *

  一声尖利的命令叫他深呼吸,他才破碎地,颤抖着喘息起来。他刚才一直在尖叫。或许尖叫了几小时,又或许只有一会会儿。他被带子绑在冰冷的桌面上,但相比束缚,暴虐的抽打才是真正的保障措施。掩盖在他口鼻上的面罩大概只传输氧气,但他要是告诉自己这里头有止痛剂,他的身体或许能放松些。

  在强光的照s_h_è 下,靛蓝的瓷砖泛着微光,这是安达卢西亚公司官方的蓝色。或许他曾一度喜欢过这种颜色。现在这是痛苦之色,是耻辱之色。那时候没有被迫要完成的任务,没有判定他服从程度的条件反s_h_è 测验。他们很久以前就不再问他问题了。今天纯粹是化学测试,他的静脉被注s_h_è 了一些灼热的泥糊,他的每一次蠕动、每一声尖叫都被记录与测量。

  现在似乎都结束了。他开始吐血后他们就停下了。新的药品涌入他的系统,冰寒替代了曾肆虐每一个细胞的烈火。他空荡荡的膀胱已经很久没处理过那么多液体了,很快就迅速撑满,不久,他血迹斑驳的灰色囚服便染上了尿液。医生抽取完一切无用的体液后,带子便松开了。

  “我们这儿完事了。去把实验体冲冲干净。”

  两个狱警把他从桌边上扯开。一个大概是太空人,另一个大概是弱视仔,但他的视线仍旧因泪水而模糊,所以他也不大确定。他们没有试图强迫他走路。他们知道他走不动。于是他们每人抓住他一边上臂,一路拖扯着他,他光裸的脚掌拖过地面。

  在瓷砖屋最里头的淋浴间中,他们扯下他肮脏的囚服,把他丢到滚烫的喷雾下。换做别人或许已经放声尖叫了。加热过的消毒剂击打在他冰冷的肌肤上,宛若紧紧集聚在他身上的痛苦,但今日的恐怖已经结束,他认识这种痛苦,他能够量化痛的程度。他熟悉这种痛苦,深知一切终会结束。

  清洁之后他颤抖得厉害,几乎要喘不上气了,他试了好几次才穿上狱警丢给他的干净短裤。接下来并无干净的囚服。或许再也没有了。

  那个他猜是太空人的家伙踢踹他几脚,试着叫他站起来自己走,但四肢着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果有这个必要,他可以爬回牢房里去,但狱警们没了耐心,再次把他架在中间拖了过去。

  他们把他丢在床上,一个人留在那儿,他冲洗过后浑身s-hi哒哒的,医生往他体内打的不知什么玩意儿叫他瑟瑟发抖。昼循环灯依旧炫目地充斥在他牢房里。他生出了些疯狂的期望,盼望现在已经是黑夜而伤疤正等着他。期望,无论哪种期望,都是危险的。

  他心中的那一小盏灯熄灭了,被燃烧的榴弹烧成碎裂的纸片。

  

* * *

  “嘘,嘘,你必须停下来了。慢慢呼吸,我得测个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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