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进屋子里，拿起惰刃夺门而出。忽然，我站住了，看着二楼倚栏望着我的骆芙蕖，不，现在应该是苏言欢。
他嘴角浮着一抹笑意，眼中却透着y-in冷和嘲讽。
“你这样贸贸然地，是要去哪里呀？”
我回身对着他，握紧了手里的剑。
的确，我根本就不知温未凉去了哪里。一夜的时间，也许我已经无法追踪到他。
苏言欢看了我的表情，笑出了声，“你真可笑。那么我告诉你，他回到尉离颜那里了。”
我盯着他，“你知道尉离颜在哪里？”
“当然知道，”苏言欢顿了一下，忽然转了话锋，“殷无邪，世人都道你才艳双绝，武功盖世，我却觉得你很蠢。你难道看不出？这一切都是尉离颜事先的安排，下好了套子，就等着你往里面钻么？”
“我看得出看不出又怎么样？”我不想与他多言，“你不是我，当然不会明白。尉离颜既然让你在这里等我，就是让你领路带我去吧？你又废话这么多干嘛。”
苏言欢耸了耸肩膀。“我的确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你们这些所谓的x_ing情中人愚蠢的感情。”
他说完，转身从楼梯上下来，走到我身边。然后抬起头注视着我的眼睛。
“真有趣啊……”忽然，他又笑了起来，口气愉悦。
我皱眉，“什么？”
“你肯定是对我厌恶至极。可惜，你空有天下无敌的武功，却不能动窝一根手指。实在是有趣得很呐……”苏言欢边说着边轻笑起来，转身出了门。
“变态。”
我低声咒骂了一句，跟着他出了门，翻身上马。
长路漫漫。一想到这一路要跟这个变态一起走，乌云密布的心情晋级为电闪雷鸣。狠狠踢下马刺，骏马负痛，跑的四蹄生风。
周围的景物呼啸掠过，延绵成一片。
几日后，我跟着苏言欢到了虚无峰。虚无峰其实与淮阳相隔并不遥远，在一片荒芜人烟的群山环抱之中。山间笼罩了微蒙的雾气，沾人衣衫欲s-hi。上了山，雾气仿佛是渐渐凝结，成为了细密雨丝。
“就是这里了。”苏言欢跳下马，径直走到大门前，叩响兽头门环。
天色已经很暗了，天空呈现出雨天特有的y-in冷的灰紫色。
有人应了门，看见苏言欢也不多问，侧身让他进去。
“你愣着做什么。”苏言欢微微回头，不耐烦催促我。
我抬头看了看灰色光线下盘踞于山峰之上的古老建筑群。黑色的屋瓦被雨水洗得锃亮，但是却没有灯火，一片清冷静默。
我随着苏言欢一路走进去，穿过无人的庭院、连廊和宫室。最后停在一处恢弘的建筑前的百级石阶下。
“红澧殿。”苏言欢抬手，指着那座高高在上的宫殿，“就是这里了。既然没有了我的事，我就先走了。”说完，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原路离开。
雨丝如同一枚枚细小的银针，从天幕中密集的云层里垂坠落下，掉在地上发出轻灵的声响。
我慢慢走上了台阶，没走几步，顿住了脚步。
一抹嫣红的色彩出现在空寂的石阶尽头。我看到了那个人，我一直在寻找的人。
尉离颜。
这个在背后，导演着这一切的人。
“你来了。”他手里撑着把二十四骨竹伞，微垂了眼帘俯视着我，脸上是恬淡的笑意。
“尉离颜，”我几乎是下意识，按上了腰间冰冷的剑，“终于找到你了。”
“我也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尉离颜弯起眼睛笑。
在这一刹那，手中惰刃出鞘，一道白虹，瞬间把天地的雨幕一剑劈开为二，剑气长吟，啸声如龙。
“你急什么。”尉离颜还是笑，神态丝毫未变，手中的竹伞却不知何时聚拢起来，挡住了我的长剑。
木铁相击，惰刃竟没有将那把伞劈成碎片，剑身经从散柄中横贯而入。
“我还有一些东西，想给你看。看完了再打也不迟。”
刚才那一剑我是用了八分的力刺出去，竟然被他用一把伞，轻而易举接住。他的武功，到底到了何种境界，我此刻心里也没有了底。
“好。”我说完，手中剑柄猛地一拧，归入剑鞘。竹伞瞬间劈成碎片，散落飞向四处。
我跟着他，迈上最后几级台阶，站到了红澧殿前。
尉离颜两只手扶在高大的红木门框上，指尖轻轻一推。
随着他的动作，门“咿呀”一声，缓缓打开。
那一刻，我怔在了原地。我无法形容那时的感觉，我已经无法思考，无法反应。
千万盏高高低低燃烧着的白烛中央，从房梁垂下的红色的大幡之下。
我看到了他。我也，看到了自己。
素衣白衫的两人，静静躺着，依偎在一起，如同流水般的长发相互纠缠在一起。他们的神色安然而高贵，嘴角似乎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们相拥而眠，仿佛自亘古而来，就这样睡着，永远睡下去，知道天地崩毁般的一天。
烛光在他们周围闪动，这一幕，美丽遥远的近乎虚幻。
雨从檐口的瓦当上飞泻而下，落地，轰然作响。
我猛然惊醒般看向尉离颜。
“这是怎么回事！”
尉离颜靠在门边，挑着眉，淡淡一笑，“事实摆在眼前，你看不懂么。既然如此，我来告诉你。温未凉，他爱的，是现在躺在他身边的那个人，而不是你。”
“你胡说！”我冲上前几步，忽然大声叫起来，语气中带着崩溃，“温未凉！你起来！我在这里啊，你起来！我是无邪啊！”
“他宁愿永远沉睡在梦境中，他不爱你，或者说，他爱的是已经死去的殷无邪。”
一句话，如同闷雷，打在我胸口。一阵剧烈的钝痛在胸口燃烧，让无邪几乎不能呼吸。
“你闭嘴！你骗我！”我猛然拔剑，不顾一切劈下去，一击迎风斩向尉离颜。
瞬间，尉离颜方才依靠的大门碎裂为一堆碎屑。
尉离颜站在殿前的白玉，雨纷纷落下来然而没有落到他的衣襟，就仿佛被看不见的气劲反激，纷纷飞散开来。
我看着他，满目猩红。
“尉离颜，我要杀了你。”我咬牙，一字一句，吐出来。
心底一片空洞。仿佛末日也不过如此。
第六十八章 血花红澧
长剑挽出一圈剑花，同时，白衣掠起，利剑如同闪电割开雨帘。剑不过三尺，强烈的剑气却瞬间绵延辐s_h_è 而出，四周的雨丝瞬间都被强大的剑气震飞。
然而尉离颜就静静地站在当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睁睁地看着那雷霆一击袭来，居然不闪不避。那一剑已经到了他身前，剑上裹挟的内力呼啸涌出，刮起他的衣衫猎猎向后飞扬。
忽然之间，尉离颜红色的身影似乎是微微动了一下。他抬起右手，动作并不快，从容而缓慢，手指结成一个手印。
一杆绯色的短刀凭空就出现在他右手中。他手腕急转，同时脚下步伐变换如飞，一转眼竟然已避开我的攻击，旋身在我身侧。手中的血红利刃平平抹向我的肋骨。
一切，只是发生在转瞬。
我用尽全力止住上一招的剑势，反手格挡。利器相击之声，震动群山，轰然回响。
我手臂都被那刀剑剑流转的巨大内力震得发麻。但是不料，此刻尉离颜招式片刻的滞留都没有，左手居然向我毫无防备的胸口拍来。
前两招下招太狠，现在来不及调整内息，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我还是勉强催动内力，硬是接下他那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