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 作者:杯莫亭【完结】(64)

2019-06-24  作者|标签:杯莫亭

  连“要挟”都出来了,林锦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十恶不赦,不过倒没多说,只嗯了一声。

  张池继续嘀咕:“反正我是不会告诉陆重的,他也不会记你这个好……你再献殷勤我也不会在他面前说你好话,用不上这张名片最好,不然以后要是他有男朋友了还不好……”

  一眼扫过去,张池立即噤了声,林锦没再停留。

  人走远了张池才抚了抚胸口,心想这人凶得要死,打死都不能让陆重再羊入虎口。

  ***

  经过一个月,陆重已经从安乐不在家的失落中恢复过来,生活又重新进入正轨。

  转眼就到中秋,今年中秋在国庆前几天,安乐还没放假,所以只有陆重和张池两个人。

  张池是看到陆重准备做米糕才反应过来,“要过中秋节了吗?”

  “嗯,明天十六。”

  “就我们俩也要做米糕?”

  陆重扔给他一个“废话”的眼神,“这跟几个人有什么关系,中秋节吃米糕和吃月饼是习俗,一个人也要吃的,做小一点就是了。”

  张池耸耸肩,“小老头就你一天规矩多。”

  陆重没再搭话,继续舂米。

  陆重老家的中秋不叫中秋,有一个很质朴的名字,月亮节,过八月十六而不是十五。

  月亮节吃米糕是他们那里的习俗,米舂成粉调水和糖放进圆形模子里上蒸笼,蒸好后再用一种叫地菇的果实的汁液画上吉祥的图案,颜色是火一般的红,看起来不像月饼反而有点像现在的生日蛋糕。

  小时候从月亮节前几天起陆重就开始激动,陆婆婆总会蒸一个比其他家都要大的米糕,大半分给左邻右舍,小半留给陆重。只有那天婆婆会从里屋拿出那个宝贝的糖罐罐,手也不抖地放上两大勺白糖,所以每次陆重看到那个罐子就会不自觉的咽口水。

  因为张池的缘故,家里月饼和米糕都会备,随意爱吃什么,摆在桌上一大一小,都是不约而同的正圆。陆重想,可能天底下的人对美好的期盼大抵总是相同。

  林锦第二次看到陆重还是在之前遇到张池的烧烤摊,十月的某个周四,不同的是张池是心急火燎地等在烧烤架前,陆重却是坐在角落的座位上,背着街一个人似乎在喝酒。

  林锦仅路过随意一瞥,就能确定那个背影是陆重,像是突然有了某种超能力。

  他颇有几分“近乡情怯”,踟蹰半晌,才掀帘进去。

  待他坐下时陆重吓一跳,瞪着眼打量半天,林锦就坐在那里随他看,不动也不笑。

  陆重脸皮终还是没那么厚,两分钟后便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桌上两瓶啤酒,一瓶已经空了,一瓶还剩三分之二,林锦问老板再要了一瓶,自顾自地倒了一满杯,然后先喝了一大口上面的泡沫,再举杯。

  “干杯!”

  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陆重暗自腹诽,不过还是端起了杯子。

  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有心事吗一个人喝闷酒?”

  陆重奇怪地看他一眼,“谁规定的有心事才能喝酒?”

  林锦讨个没趣,皱皱鼻子。

  陆重也意识到自己口气有点冲,撇开眼,弥补一般解释:“就想喝了,没什么别的原因。”

  林锦开始瞎聊,“这家店好像生意不怎么好,路口那家我看都坐满了。”

  “嗯,那家生意是这条街最好的,有时候还要排队,不过这家味道我觉得也不错,还没那么吵。”

  “我很久没吃过烧烤了,前些年还不觉得,现在只要一吃这种重油的东西,胃马上就不舒服。”

  陆重抬眸,“一样的,年纪大了,我以前吃那种羊r_ou_串,一般大小那种,一个人能吃一百串,现在三十串就歇菜了。”

  “一百串?!弄下来得一大盆吧?”

  陆重不以为然,“那有什么,我十几岁的时候吃馒头都能吃十几个。”

  林锦迟迟没有说话,又碰杯喝完,才低声说:“那以前让你多吃一块r_ou_就跟要你命一样?”

  陆重一怔,神色讪讪,不过仍坦然道:“当时在你面前保持形象不好意思放开吃而已,怕你被吓到。”

  语罢,一时两人都无话。

  陆重其实很有点束手无措,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也很直接,以他对林锦的了解,应该自尊心受挫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见他。

  哪知,时光易己也易人。

  两个人心有灵犀地换了不痛不痒的话题。

  酒喝光了没再点,林锦想上洗手间,陆重给他指路尽头有个公厕,说完又想到那个公厕被树遮着可能不太好找,于是说带他去。

  到后陆重才知道自己多虑了,那味儿隔条马路都能闻见,闭着眼也能找到。

  林锦站在路口好久才鼓足勇气往厕所走,没走几步就停下来,又走几步,又停下,然后回头,脸上尴尬、恶心、狼狈、难受、委屈,好像大厨做菜,一大排调味料什么都加了一勺,混杂在一起,着实精彩。

  男人的保护欲可能真的是写进了骨头里,久别重逢陆重面对这个人一直很平静,但就在此刻,林锦破天荒的狼狈反而让他觉得有几分可爱,特别是还对照着刚认识时牛逼轰轰的模样。

  “要不,憋着回你住的地方?”陆重建议。

  林锦破罐子破摔,“憋不住了。”

  大眼瞪小眼,陆重终于还是心软,说:“去我家上吧,就在旁边。”

  林锦哪想到有这种好事,顿时心花怒放,脸就跟被电了一样抽搐好几下,好不容易控制笑容,几步冲回来站到陆重身边。

  陆重话一出口就后悔,但都说了也不好再收回,边往家走边说:“上完厕所你就回去啊,已经很晚了。”

  “……哦”

  陆重带着林锦从侧门进,左手第一栋就是,五楼。

  上楼时陆重走前林锦走后,林锦的目光非常真诚也非常不和谐地黏在前方的屁股上。

  苦思良久,好像比之前……胖了?

  到门口陆重摸钥匙,越咂摸越觉得这事儿不对,他这不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么一想手上动作就停下来。

  转过脸,林锦正看他,面容平静,但眉间明显几缕焦急和不自在。

  陆重叹了口气,反正都到这儿了,也不差这几步。回头,继续摸钥匙开门,

  门开了,陆重弯腰给林锦拿鞋套。

  林锦眼睛先迅速扫了一圈,房子是个两居室,门对着饭厅,再往里是客厅和卧室,深木色家具,极为简单的装修,说实话有点老气,但胜在窗明几净,整洁。

  进卫生间放完水,林锦边洗手边四处看,洗手台上除了一瓶洗手液外再无他物,他又仔细盯了一会儿,原来镜子背后有个柜子,拉开里边整整齐齐摆满牙膏、洗浴用品。

  啊原来是这样。

  合上柜门,他开始思考怎么才能在这里多赖一会儿。

  慢吞吞走出去,小心地问:“陆重,能给我杯水喝吗?”

  陆重瞥他一眼,倒了杯水摆在一旁的餐桌上,林锦坐下来端着杯子喝,那嘴张合的大小估计比一般金鱼大不了多少。

  半天水都没下去一半,陆重也发现了,瞬间真是哭笑不得,靠着柜子,好整以暇的抱臂看他,似笑非笑。

  林锦老脸一红,还是做不惯无赖姿态,几口喝完,起身就准备离开。

  就在陆重送他到门口,突然有人砰砰砰拍门。

  “阿大阿大在家吗,我钥匙落宿舍了。”

  陆重整个人被吓的几乎跳起来,扯着林锦就往阳台上跑,到了才发现好像藏不住,又把林锦拉到自己卧室,拧开门用力把人推进去。

  “嘘,千万不要发出声音,拜托拜托。”

  说完也不等林锦回答就关了门,还用钥匙反锁上。

  林锦愣了几秒,然后嘴角慢慢上升,什么叫瞌睡遇到枕头。

  这!就!是!

  陆重慌慌张张地跑去开门,“来了来了!”

  安乐的手刚举起准备再拍门就从里打开,她皱眉埋怨:“我都敲了好久了,还以为没人在家呢,电话也不接。”

  “电话在客厅充电没带在身上,今天不是才周四,明天不上课了吗?”

  闻言安乐又开心起来,“明天要征用我们的教室当临时考场,学校就放假了,正好肖萧他们家要来这边参加她舅舅的婚礼,我就顺路搭他们车回来了。”

  “哦哦,吃饭了没?饿不饿?”陆重接过安乐手里的箱子。

  “好像有点饿诶,阿大给我煮几根面条吧,不要太多啊半碗就可以了。”

  陆重笑着应好。

  这房子半点不隔音,林锦站在门口把外边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扫视一圈,这是一间大约十一二平的房间,靠墙一张床,床头挨着书桌,对面是一壁柜子,摆得满满当当。

  踮着脚走到书桌前把台灯拧开,视线变得更清楚。

  桌面很干净,一个闹钟一沓白纸一个黑色笔记本,角落还有一小盆绿植。

  侧脸看过去,床很小,感觉一米五都不到的样子,深灰色棉质床单,可能因为洗了太多次有些地方泛白,上面有经常摩擦产生的细小绒毛。毯子靠墙叠着,枕头边放着一本深蓝色外壳的硬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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