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枕大被/应长好 作者:池问水【完结】(18)

2019-06-28  作者|标签:池问水

  阿祖拉哪会让他安心读书,她爬来爬去,拿脸蛋去蹭关鸿名,又用手去挠他的脖子。关鸿名几次三番地将她提溜开,她却锲而不舍,磁石一般地又吸了回来。

  关鸿名不堪其扰,手掌握住她的小脚,又不忍心责怪她,只皱着眉头轻声道:“你太淘气了。”

  阿祖拉歪着脑袋,呜啦呜啦地说了一长串,从关鸿名手里挣脱了脚,站在了床上,两手环住了关鸿名的脖子。

  她身上有一股幼儿常有的n_ai香气,关鸿名下意识地嗅了嗅,感觉很熟悉。他不由得抬起头,显出了一些淡淡的笑意来,仿佛是回到了久远的宝贵时光中:“你和他小时候一样香。”说罢,关鸿名抚摸着她的眉毛,竭力板起了脸,也不管阿祖拉听不听得懂,有些教训她道:“但是比不上他听话。文寿小时候就……”

  文寿小时候就听话得多。然而这话关鸿名还没说完,就低下了头:小时候再乖,长大了谁知道会喜欢上自己的哥哥?

  关鸿名思虑良久,重又抬起脸,茫然地摸了摸阿祖拉的头发,端详着她的脸,忽而微笑起来,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阿祖拉,怎么比他还好看?”

  阿祖拉兴高采烈,仿佛是听懂了关鸿名在夸她,嘴里发出了一连的嘟囔,关鸿名一句也听不懂,以为她是饿了,正要起身,却见阿祖拉指着关鸿名的身后,清晰地脱口喊了一句:“文!”

  关鸿名心里骤然一惊,急忙扭过头去看,却只见到衣叉上挂着的一顶灰色的鸭舌帽。这帽子是文寿戴过几次的,想是阿祖拉看见了,立刻记起来了。关鸿名慢慢地回过头,觉得方才惊慌失措,十分地好笑:难不成真想一回头看见文寿吗?他转过身,轻轻地捏了捏阿祖拉的脸蛋:“骗我干什么?”

  文寿坐在教室里自个儿看着书,猛然就打了个喷嚏。

  三条雷蒙本来在旁边趴着睡觉,立刻就被这个喷嚏惊醒了,稀里糊涂环顾四周道:“天亮了?”等他发觉窗户外头明明是黑着天,教室里独余自己和文寿,这才回头看着他,大声打了个哈欠。上学以来,文寿日日如此,可称是如饥似渴:“你得看到什么时候?”

  文寿头也不抬:“别等我了,自个儿滚蛋。”

  雷蒙当然是不滚,他的脾气古怪,唯一和他谈得来的只有这位文寿,自然也就橡皮糖似的粘着他:“喂,文寿,你最近很奇怪!”

  文寿不搭他的茬。

  “文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你从前不是这么一天到晚做学问的!”

  文寿嫌他烦,伸手捶了一下雷蒙的胸口。他自个儿心里乱的很,仿佛只有如此地分散了精力,脑子才能从大哥的包围里抽出些空来。

  雷蒙被他揍得一阵咳嗽,嘴上还嘟囔着,心里却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毫无疑问,是关先生。

  雷蒙揉着胸口,百感交集,他是丝毫不懂文寿对他哥哥是怎么个爱法儿,故而他看着文寿如此萎靡不振的样子,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

  作为一名美日串种,雷蒙由于外貌出众,向来是众星拱月,从未体会过所谓“求而不得”之感,更不知爱情使人憔悴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然而连日以来,文寿沉默寡言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坐在他旁边,还能看见他红着眼睛发愣。这着实是有些吓人了!雷蒙作为他的好友,对他有些担心,怕他把自己熬出精神疾病了。

  于是他双臂交叠在桌上,下巴枕着手臂,对文寿岔开了话题道:“文寿,我还没去过你家里,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

  文寿翻着书页,并不看他:“得了,我家里小,装不下你。”

  雷蒙千方百计,不屈不挠:“多好!我从来没有见过小房子,你带我见见!”

  文寿心里感觉好笑,并不松口:“不行。”

  雷蒙思索良久:“我帮你买一个月的饭,”他见文寿不为所动,急忙又加了一句:“洗一个月袜子。”

  听到这么一句,文寿扭过头,倒真是考虑了起来:他其实很不喜欢亲自洗这么些个东西。与此相比,带他去一趟家里,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到我家里,你他妈不许乱动。”文寿最终屈服于这个巨大诱惑,开了口。

  雷蒙看他终于同意了,这才放下心来,他才不会去洗什么袜子,到最后买个三十双给他就是了。算盘打定,雷蒙嬉皮笑脸地又去撩闲:“也不许动关先生,对不对?”

  文寿以手作刃,削了他一下儿:“知道就闭嘴!”

  关鸿名对于雷蒙的即将造访丝毫不知,他的生活平稳地前进着。

  他独自一人起床,洗漱打点,拿了熨好的衣服,打上不怎么平整的领结,早饭若是不记得,干脆也就不吃了。

  接着工作回来,屋子里没有灯给他留着,得他自己按亮了。他的晚饭潦Cao随意,有时空闲了,便对着文寿给他的便条去买些饭菜,更多的时候,也就煮碗不咸不淡的面条,这面条还是文寿跑了几个中国商店,囤积下来的。再放些西蓝花进去,就能随便对付了。

  他洗了澡,躺在沙发上,心里计算着文寿什么时候回来。其实从文寿走的那一天他就开始算,仿佛揭日历似的,近一日,也就略微高兴一些,已然成了习惯。

  他侧过脸,看着饭桌上的花,发现花瓣委垂,脱水干枯得不成样子了,支棱在瓶子里,像是在指责关鸿名对她的疏忽。

  关鸿名小心地将这花拿了出来,盯着她看。他的脑袋思索起来,想起了文寿将花放进瓶子里的那一天,问过他喜不喜欢这花。他想着等文寿回来了,这么着也不大好看。于是他将花扔进了纸篓,又把光秃秃的瓶子端正地立在了桌上。屋里的大灯是冷光,照在他的头顶,他的影子在脚下,一个人,便映出漆黑的一团。关鸿名看着眼前的光景,竟觉出了一些怅然若失来。

  他缓缓地生出了一些想念,这想念漫无目的,是对往日年轻鲜艳的花朵,抑或是对那个将花朵小心翼翼放进瓶中的人。

第十五章

  关鸿名这日起得格外早。他洗漱完毕,匆忙吃过早餐,便拿着扫帚在屋子里四处打扫。扫完了不说,又用那根极昂贵的西服拖把,仔细地将地上又给清洁了一通。这西服材质不错,拿来拖地却很费功夫。待他忙得满头大汗了,才终于歇下来,在壁炉边坐下,抬头去看墙上的钟,寻思道:文寿怎么还不回来?

  其实不是文寿故意磨蹭,乃是有一位三条少爷,非得开他刚到手的一辆克莱斯勒,将文寿拉上了车,说要载着文寿兜一圈儿风。文寿想见大哥的愿望比兜风强烈得多,却又碍于新车的面子,兜了许久,实在有些按捺不住,最终照着雷蒙的脑袋给了一巴掌,这才让他噘着嘴,向文寿的公寓中开去了。

  开了约有一个钟头,总算是见到了陶家的Cao坪。文寿瞧了一眼手表,不由埋怨雷蒙道:“什么时候兜风不行?你看看,耽搁这么久!”

  雷蒙将车停稳了,见了文寿推门而下的急切背影,小声道:“行了,关先生难不成还等着你……”

  话音未落,只听陶家二楼的窗户边儿传来了一声呼喊。关鸿名双手扶着窗沿,脑袋探出来,脸上带了些笑:“文寿!”

  文寿下车站定,听了这声呼喊,立刻仰起头,骤然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大哥真在等着他,当即便高声回应道:“大哥!”说罢,三步并作两步,一阵风似的卷上了二楼。

  关鸿名等候他多时,此刻早已打开了门,看文寿脚下停不住,不由得伸手拦住了他,继而将他轻轻地拢在了胸前:“小心些。”文寿被他这么一拢,也不知是否因为剧烈运动过了,心脏顿时轰如雷鸣。他低下头,收紧了关鸿名的腰,鼻子嗅在大哥的颈后,竭力地深吸了一口气。他原以为自个儿作了如此长久的自我劝慰,再见关鸿名必不会如何失态,谁知见了关鸿名,他这脑子就即刻沸了起来,恨不得将大哥搂在怀里揉碎了。

  关鸿名抓着他的大衣后背,将他从自个儿身上脱离开来,笑道:“这才几天?你可不是小孩子了。”他向文寿的身后望:“雷蒙也来了?”

  文寿扭头去找那一个月的袜子,发觉雷蒙这时候才追着他,有些喘地跑上来了:“关、关先生,没有提前告诉你,不好意思。”

  文寿回过头望着关鸿名,脸上有些红,眼神期期艾艾的:“大哥,他说想来咱们家瞧瞧。”

  关鸿名点点头,将二人迎入屋内,接着又附在文寿耳边小声道:“还好,我方才打扫过了。”

  文寿一愣,有些好笑:大哥这话,仿佛是向人索要表扬的小孩儿。于是他装作意外地扬头赞叹道:“真干净啊!”

  雷蒙也在他身后,左顾右盼地,对这屋子很感兴趣,毫不客气地将自己扔在壁炉边的沙发上,眼睛一亮:“文寿,这沙发很舒服!”

  文寿扭头一看钟表,对关鸿名道:“大哥,是不是饿了?”说罢,文寿一边向厨房走,一边给雷蒙剜了一记眼刀:“规矩点儿!”

  关鸿名看他进了厨房,自个儿就坐在了雷蒙对面,客气道:“雷蒙,好久不见。”

  雷蒙伸长了脖子去看文寿的背影,接着颇为震惊的扭头问关鸿名:“他竟然会去做饭?”

  关鸿名不知他对弟弟有什么误解:“他做得不错,你今天可以试试。”

  雷蒙当即发觉这位关先生的神通广大之处,竟能将文寿一匹倔驴训得服帖。然而雷蒙自然也没有忘了此行的本意,他与关鸿名谈了谈房屋布置,轻描淡写了几句,不久便进了正题:“关先生,”雷蒙皱着眉头,显出了担心的意思:“文寿最近,他这情绪有些奇怪,你知道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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