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枕大被/应长好 作者:池问水【完结】(21)

2019-06-28  作者|标签:池问水

  文寿一楞,梗了会儿舌头:“意思就是好宝贝儿,好兄弟。”

  雷蒙看他的表情,揣测出了大概,笑着回应了:“很好,那么你一直是我的好孙子了。”

  文寿万没料到雷蒙这时候倒机灵起来了,他脸上红白不接,觉出今日是彻底尝到自掘坟墓的坏处了:“不必,都是孙子,客气了!”

  雷蒙口中的那位朋友,不久便由雷蒙牵线,在一间咖啡厅内与文寿见面了。

  该名朋友是意大利人,他见了文寿,毫不掩饰地打量上下,开口说话,有着浓重的意大利口音:“你就是文寿。”他伸出手,自我介绍一番,名字奇长无比,将文寿听得一愣,最后是雷蒙笑着打断了他,说是叫乔万。

  三人在咖啡厅的僻静角落中落了座,一张小圆桌,围成三足鼎立之势。这地方临近窗边儿,有些阔叶植物遮掩着,仿佛连留声机的音儿也隔绝了。

  闲聊许久,待到咖啡端了上桌,乔万这才开门见山,语气不善:“雷蒙说你在床上会晕过去。”

  文寿端着咖啡,手一抖,险些洒了:“只是担心,我体质不足,不知有什么办法解决?”

  乔万仿佛见怪不怪,镇定道:“办法是有的,足以短暂解决问题,只怕你们中国人接受不了。”

  文寿不由好奇:“什么办法?”

  乔万面不改色地端起了杯子:“壮阳药。”

  这个词有些生僻,文寿反应了一时,等他想起来,脸就不由得有些红,喃喃道:“这个……”

  雷蒙一拱乔万的胳膊肘:“别小看他,他才不是什么留辫子的中国人呢。”乔万经他一撞,脸上的表情才松动了一些,扭脸对文寿开口道:“我听说中国人爱吃些奇怪植物用来禁欲,我劝你趁早停下。”

  文寿不知他这误解来源何处,却也忍不住红着脸笑了:“谁说的?吃那玩意儿做什么?”

  乔万并不回答这茬,只一本正经道:“你如果确实需要药品,可以来找我。”文寿的心中这时才回过味儿来,揣测这个乔万可能是个做生意的主儿。

  雷蒙在一旁吃吃喝喝,推波助澜:“文寿,试一试嘛!”

  反倒是文寿,这时既知有了办法,不慌不忙起来:“那么,好不好用?”

  乔万并不正面回答,只道:“最近几天已经卖空了。得等下一批。”

  文寿前倾着身体一笑,接着伸出手与乔万握住,算是答应了。然而他这手并未松开,反倒是将乔万拉了过来,附在他的耳朵边,喃喃地说了些话。

  乔万一听,回过脸,仿佛警觉地瞪着文寿,思索了一番,也低声地回应了。

  二人在这厢悄悄地嘀嘀咕咕,搞得雷蒙很不高兴:“喂!不要忽视我!是我让你们见面的!”谁知此二人对于雷蒙的抗议并不在意,垂着头,神神秘秘地交谈许久,而后才双双抬起了头。

  “你们在说什么?”雷蒙扯着乔万,眨巴着眼睛问道。

  乔万任他抓着,伸手将头发一拢,第一次微笑了:“没你的事,小处女。”

  文寿啜了口咖啡,心里好笑:他总算是知道雷蒙这口头禅到底是跟谁学的了。

  这么一番交流完毕,乔万对于文寿的态度仿佛是缓和了一些,三人坐在椅子上,又漫谈了些琐事,这才起身准备离开了。

  几日后,乔万经由雷蒙之手,将药给了文寿。文寿端详这个药瓶,瓶身上并未标注有用信息,打开一看,不过是些黑色的药丸。雷蒙看他脸上好奇,不由得笑了:“祝你好运!要是好用,记得告诉我!”

  文寿拧了他的脸一下儿,将药揣在了兜里,这心不由自主地,竟有些雀跃了。雀跃归雀跃,他暗自想:光这药,肯定是不行,再怎么着,我得自个儿锻炼锻炼,否则成了药罐子,真是贻笑大方了。

第十七章

  近来天气转暖,关鸿名在床上的阅读时间也就延长了。

  他的《浮士德》快被他给翻烂了。

  他如今再看浮士德对于爱情的渴望,倒不再嗤之以鼻了,反而生出了一些同理心来。但这同理心的来源是令他羞愧的:他对于文寿的感情,说是手足相亲,有些谦虚;说是爱慕倾心,又有些僭越。

  关鸿名心头无措,茫然地翻动着书页,而这书仿佛是长期与他作伴,有了感应一般地,戛然停止,让关鸿名陡然见了句话。

  “我突然浑身战栗,泪流个不停,已经铁硬的心中,又充满温情。”

  他一愣,手指拂过这句话的每一个墨字儿。他倒是没有流泪,只是合了书,于黑夜的孤灯旁,静静地思索起来。

  文寿再度回到公寓中时,他见了关鸿名,就仿佛是做了坏事儿似的,有些不敢瞧他的眼睛。关鸿名倒是并未察觉,坦然地拥抱了他,又笑道:“怎么长得这么快?比我还要高了。”

  文寿也笑,带些心虚:“那很好,以后可以帮大哥拿些东西了。”

  关鸿名拍了拍他的后背,文寿穿着件薄毛衣,仍可隐隐见龙骨:“我怕把你压断了。”

  文寿听他提起这茬,倒是想起来了,将行李搬去了房中:“大哥,往后我要早起跑跑步。”

  关鸿名倚在门框上,本还有些困惑,继而顿悟了似的:“你怕又晕过去吗?”

  文寿朗声一笑:“正是了!请大哥监督我吧。”

  关鸿名点点头:“小心些,不要跑过了头,适得其反。”

  文寿是说到做到的。正好气温合适,不必至于出门喝风受冻。翌日,他便戴了顶毛线帽子,穿着宽松的衣服,蹬了鞋,招呼一声关鸿名,就要下楼了。

  关鸿名不太放心,又嘱咐一句:“别跑得太远。”说罢挥手将他送出门外,自个儿也活动了一会儿,瞧着屋子里又积了些灰,预备清扫一番。

  外头不太寒冷,极目一望,整条路上宽阔无人,及至最远有一微弱光点,是未升的太阳的边儿。

  文寿将毗邻街区逛了个遍,又遇着了那条狗,冲它扮了个鬼脸儿,听它气得直叫唤,这才笑着跑开了。他悠哉悠哉地跑了约有半个时辰,见日头渐渐地高了,自个儿也有些气喘,便回头朝公寓去了。

  他上着楼,将毛线帽子扯了下来,头发略微地汗s-hi在了额头上,敲了门。

  见了门里的关鸿名,他心中便很是喜悦,手一抬,捋了捋头发,冲关鸿名笑:“大哥,我是不是很能跑?”

  关鸿名望了眼钟:“确实是。”

  然而文寿脸上这笑即刻便僵硬了,他进门放眼一看,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药瓶子,孤零零地、坦然地摆在桌上。

  关鸿名坐回沙发上,重又拿起了报纸,也见了这个瓶子,想起来似的:“文寿,我方才打扫房间,看见这瓶药掉在地上了——是做什么的?”

  文寿脑门上溢的汗比跑步时更多,他咽下唾沫,下意识地就撒了个谎:“这、这是胃药,我近来有些不舒服,让学校的医生给我开了来……”

  关鸿名本来不甚在意,如今倒是正眼看着文寿,显出了担心:“怎么胃又出了问题?”说罢,他伸手去拿了这个瓶子,想要仔细地瞧一瞧。

  文寿只想给自己一嘴巴,他大步地走上前去,将这瓶子从关鸿名手里夺了出来:“大哥,没什么问题的,医生嘱咐,说按时吃就成了……”

  关鸿名眨了眨眼,尚保持着握瓶子的姿势,不知文寿是急些什么。继而他坐正了身子,将报纸放在一边,将文寿拉来了自己身旁坐下。

  “文寿,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关鸿名偏过头,忧心忡忡道。

  文寿经他的温暖气息一拂,心中慌乱,不知自己是哪里漏了馅儿,却又听关鸿名说道:“不要吃凉的烫的,你是不是又馋嘴了?”

  文寿一听,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是自个儿脑子偏了,原来大哥说的是这些个玩意儿。于是他放松了耳朵,去听关鸿名难得一回的絮絮叨叨,只觉得关鸿名周身柔和,恨不得抱一抱他就好了。

  文寿耐心耐烦地听他嘱咐了一大通饮食道理,末了笑道:“知道了,大哥,往后酸甜苦辣咸,我都不吃了,要是成了仙,我不会忘了大哥的。”说罢,他抬头一看饭桌:“大哥,那花怎么没了?”

  关鸿名经他一打岔,自觉口干舌燥,喝了口水,也往饭桌上看:“干脱了形,扔掉了。”

  文寿一摸下巴:“光秃秃的一个瓶,不好看!大哥,咱俩去花店逛逛,买些花回来,在你房里也放一束,怎么样?”

  关鸿名这时才注意文寿的身上味道,有些淡淡的汗味儿,便一拍他的背:“去冲个澡,下午再去不迟。”

  待到文寿欢天喜地地跑进了浴室,关鸿名又想起来:“擦干净了再出来,不要冻着!”

  他回过神,心觉自己有些啰嗦,于是闭了嘴,拿起报纸阅读起来。

  兄弟二人在下午逛了数间花店。关鸿名对于这些花朵倒是没什么见解,觉得拿红纸扎一个也差不多。而文寿则烂漫得多,他挑了束玫瑰,说要放在餐桌上,接着又拿起一捧关鸿名不知是什么名儿的嫩黄花朵,放在关鸿名的脸旁边,左右打量。关鸿名不自觉地向后一步:“做什么?”

  文寿一本正经道:“我得看看大哥像朵什么花儿,我好给你摆在卧室。”

  花店的店主听不懂中文,在一旁看文寿的动作,也笑了起来。关鸿名张口结舌:“花……”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21/30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