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枕大被/应长好 作者:池问水【完结】(9)

2019-06-28  作者|标签:池问水

  文寿的牙都咬碎了,他恨不得将关鸿名的脑袋敲一把,心里不由得骂了极没教养的话:我管他妈的谁当姨太太,我看她是想动你!

  文寿恨恨地捏住了大哥的下巴:“大哥……我真不知怎么说你好!”

  这个动作让关鸿名感觉自己跟个小娘们儿似的被他调戏了,他拍开了文寿的手:“不要发疯了,睡觉去吧!”

  文寿听到这话,心里很不舒服:大哥总是将他当做疯癫儿童。文寿于是直起了身,顺便将关鸿名也扶了起来。

  “大哥,”文寿俯下视线,看着坐在床上的关鸿名:“你不要总把我当做小孩子了……我早就大了。”他将手放在了关鸿名的肩膀上:“我脑子长了,”说罢弯腰牵过关鸿名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我这儿也长了。”

  关鸿名被他牵着手,听得云里雾里:“是么?”他一把将手抽了回来:“那很好——你从小就缺些心眼。”

  说罢,他也不想跟文寿打什么机锋,利落地一挥手:“快去睡觉!”

  文寿哭笑不得,叹了口气,只好转过身开门走了。

  文寿踱回自己的房间里,也不开灯,摸着黑坐在了床上。他生气是生气,可也有些无计可施。

  他能怎么办?读了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跟个娘们儿扭打一团,到爸爸面前撒泼,说金飞燕喜欢大哥吗?大哥还没回过味儿来,自己先去惹得一身s_ao,真是太蠢。他思虑半晌,月亮上得高了,才下了狠心,究其根本,还是得动金飞燕的刀子。

  他想,金飞燕真是够不要脸的,一个没过门的姨太太,喜欢上了大少爷。可这么一想,他又有些心虚,可不是么?这府里的二少爷竟然也喜欢大少爷——谁也上不了台面来。他若是和金飞燕一并站在爸爸面前坦白,指不定谁的腿会被先打断。

  他仰躺在床上,心思漫无目的地飘,他想,从前读些小人书,说宫女扎个Cao人咒嬷嬷,看来也是真情流露——实在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来了。

第九章

  关家三父子早起围坐桌前,等着金飞燕伺候他们吃早饭。按理说金飞燕也应一并坐着等下人来拾掇,可她闲不住,真像个燕子似的飞来飞去,一边飞一边笑,手上不闲着,用餐刀涂好了黄油,将面包分发下去。

  文寿接过碟子,习惯x_ing地说了句“thank you”,谁知金飞燕扬头一笑,真拿洋文回了他一句“不用谢。”

  文寿一愣,接着微笑了起来:“金小姐说得很好。”

  金飞燕仿佛打了个胜仗似的:“哎呀,”她低头将碟子端给关鸿名,轻声的喊了句这是鸿哥儿的,又抬起头:“是关少爷教得认真仔细。”

  文寿知道自己不该和个女人一般见识,可他像是着了道似的,嘴角一翘:“大哥毕竟没出过国,既然我回来了,不如我来教你吧——金小姐别嫌弃我就是了。”

  金飞燕手里尚端着自己的碟子准备坐下,坐到一半就愣住了,张口却找不到拒绝的词儿:这小混账,话全让你说了!你乐意教,老娘不乐意学!

  关老爷在一旁拍着文寿的肩膀:“很好,文寿,你有这个心思,我很高兴,”关老爷笑得仿佛是老谋深算:“我以前怕你们有意见,总不好提。”

  文寿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暗叫了一声糟糕。

  他自打早上起了床,眼皮就跳得厉害。小时候何妈妈教导他什么眼跳财,什么眼跳灾的时候,他走了神,导致当时他揉着眼睛,不知道要作何准备,只好学着大学里同学的习惯,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文寿咬着嘴唇,暗自骂了一句:妈的,忘记了,换了地儿,应该求菩萨的!

  关鸿名也放下了刀叉,洗耳恭听起来。

  关老爷不紧不慢:“日子嘛,就下个月吧。正好你两个都在”,他一边说,金飞燕的脸上就消散了方才的惊讶神情,换成了柔情似水的羞涩,将身子往关老爷的身边靠。

  关老爷接着向后一招手,招来了身后的管家:“老顾,你过几天带他们俩去做套衣服,尤其是老二,”他朝文寿点了点下巴:“他长得快,几年没做了,做就做套好的。”

  管家答应下来,又退回一旁。

  金飞燕眉开眼笑,扬武扬威似的娇滴滴地开了口:“我原来也不急,倒是老爷先急了呀!”

  关老爷的眼睛飞速地向下一瞟,才又看着两个儿子:“抽出空来,跟着老顾做个衣服,你们爸爸的喜事不多了。”

  关鸿名平静地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嚼他最喜欢的西蓝花,而文寿则是怔怔地看着父亲:难道自己以前都是猜错了,爸爸是真喜欢这只飞燕吗?

  临近傍晚时候,在平时,按理说是金飞燕得找关老师学学洋文了。

  可金飞燕今天是非常的不乐意,比以往班头逼着她连轴转更加不乐意。文寿那一副不安好心的模样!金飞燕暗自思忖,罢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是要当你头上的太太,关老爷一声令下,你说不定还得喊我一句娘呢!

  她心里想着,脚上却还是没挪步,直到文寿打开房门,热情地冲楼下的金飞燕喊:“来呀!金太太,今天不学了吗?”

  这声金太太虽然是文寿喊的,可金飞燕还是受用了。她不疾不徐地上了楼,寻思着自己得不卑不亢些。

  进了房门,金太太抬眼往床上一看,这才大喜过望:“呀,鸿哥儿,你也在?”

  关鸿名端坐在床,捧着那本《浮士德》,只向她点了点头:“文寿要我来帮衬着些。”

  金飞燕对于文寿的印象顿时大有改观,乖乖地坐在了文寿的桌子边儿,笑着道:“文少爷,讲些什么呀?”

  文寿不慌不忙地先是和她拉起了闲话家常,直到无话可说了,便教她说了句“对不起,是我的过失。”之类的道歉词。

  金飞燕学得很不舒服,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换了谁也不舒服。但她却还是假作浑然不觉地学了下去,还扭头问了问关鸿名:“鸿哥儿,我说得准吗?”说罢她又看着文寿,装作方才是下意识的动作:“呀,我忘了,”她掩着嘴笑:“是我平时说惯啦。”

  文寿手撑着下巴,望着大哥笑,眼睛却恨不得将大哥烧穿了。

  “金太太,咱也学得累了,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解解闷儿,”文寿将目光从大哥身上收了回来,接着从容地开了口,声音清亮,拿出了在大学里做学问的派头,竟真是认真地讲起了故事:“说这希腊故事里,有个女人,很了不得,开天辟地,叫盖亚。”

  金太太的脑子里一时不太能搞清楚什么是希腊、什么是盖亚,为什么去开天辟地。但她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心里隐隐地升起了些噩兆。

  “……这女人的第一任丈夫是谁呢?金太太,您肯定想不到,是她的儿子。”文寿一边说,脸上的笑随之也渐渐消失了,他说一句,眼睛里的逼视意味就深一分:“哦,她不一样儿,”文寿的语气轻缓:“她那个儿子是亲生的。”

  金太太听到这里,脸上已然全部垮了。她往日里唱戏文,有句“字字诛心”,她今天算是明白了。

  那儿子是亲生的,不一样?跟谁不一样?

  二人间的空气顿时凝固了,只有文寿的声音冰冷地在其间来回地撞:“咱们管这种女人叫什么呢?金太太,我教您,原汁原味,得叫slut……”

  话音未落,关鸿名的声音就将那堵空气击碎了:“文寿,你教这些做什么?”

  金太太面色惨白地咽了口唾沫,她听不懂那个词儿,但是想也不用想,这绝不是什么好词。

  文寿被关鸿名打断,粲然一笑:“大哥,我听了这故事,感觉挺惊奇,就想讲给金太太听听嘛。”

  关鸿名合上了书,走到了桌前:“这东西,去跟你的女朋友们讲——怎么不知道分寸?”

  金太太感激地望向了关鸿名,毫无由来地感受到了一阵温暖,这温暖让她脸上的冻冰也破了壳:“鸿哥儿,没事,左右我没有听过,文寿也是觉得有意思。”

  文寿看着大哥,心想大哥要是能转过味来,自己也不必演这么一出指桑骂槐了。可是被大哥训斥,文寿也有些不高兴,他可怜巴巴地低着头,垂下了眼睛:“大哥,我错啦,弟弟错啦。”

  关鸿名偏着头看他,又不忍心发火了,最后只拍了拍文寿的脑袋,对金飞燕道:“罢了。今天就学这么些了。”

  金飞燕站了起来,脚上却颠了个趔趄。这趔趄让她那些不敢对任何人启齿的心事也随之沉重地一摇,纷飞四散,仿佛六平城即将要来的雪。

  金飞燕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女人,竟然感到了害怕。文寿这个贱坯子……她这几日又怕又恨,却又只能拿身边的丫鬟撒火。她拿着她的玳瑁梳子,将丫鬟喊到跟前来,生生地将丫鬟的头敲破了。丫鬟看着她,捂着脑袋抽抽噎噎地哭,血浸出她的指缝,看起来颇为骇人。金飞燕被丫鬟哭得清醒了一些,她想:赶紧收拾!万一鸿哥儿看到了,万一他知道了,他最不喜欢凶悍女人了……。于是她蹲下身,安抚这个丫鬟:“痛不痛呀?说话!到底痛不痛呀?!”

  丫鬟呜咽着回答:“痛啊,太太,好痛。”

  “去叫老霍给你包上,就说你是自个儿磕破了!”金飞燕的手捏着她的脸:“要记恨就去记恨那个姓文的,画个符去咒他,把他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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