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仲勋传_习仲勋传编委会【完结】(178)

2019-03-10  作者|标签:习仲勋传编委会

  然而,周恩来的努力是有限的,“监护”仍难以使习仲勋习摆脱被林彪、“四人帮”操纵的专案审查、非法审讯和政治迫害。

  习仲勋在“监护”期间度过了一段漫长而又难熬的日子。他被关押在北京北新桥jiāo通gān校,住在一间狭窄的小屋里。除监护人员送饭和有事来找外,很少能见到其他人,几乎与世隔绝。这里还住了些什么人,习仲勋一无所知。他仍然要接受专案人员的审查讯问,无休止地写jiāo代材料。所幸的是,监护所为他每天送来《人民日报》,可以了解一些情况,有时还可以在指定地点散散步,洗洗澡。习仲勋后来与人jiāo谈时说:“监护所内的浴室也很特殊,每个喷头都用木板隔成单间,高达三米多,但下面却离地面约一尺,使洗澡者互不见面,防止‘串联’和相互通气。洗澡时只能看见小腿和脚,这种被监护人员的特殊‘见面’,谁也不知对方是谁。”为了锻炼身体,习仲勋就在小屋里转圈子,一边转,一边数,常常转到好几千圈,又倒回来。这七八年来,小屋成了他磨炼意志的小天地。

  在监护期间,林彪、“四人帮”和康生以及他们直接操纵的专案组加紧对习仲勋的审讯和“定案”。习仲勋回忆说:“监护中悠长的岁月也是不容易度过的,林彪、‘四人帮’和那个‘顾问’还不放过我,想方设法折磨我。”有一次,专案人员找习仲勋谈话,指责他写的材料不真实,jiāo代问题态度不老实,并诬蔑他和台湾某人有联系,是里通外国分子。这两句用心险恶的话,引起了习仲勋的高度警惕。在那个特殊年代,如果被认定有里通外国问题,是完全可能被置于死地的。他意识到,这是有预谋的政治陷害,顿时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愤而为自己辩护说,这纯属诬陷。

  专案人员在审讯时透露出其中原委。原来他们出于给习仲勋定上“特务”、“里通外国分子”罪名的目的,从敌特报刊和所谓群众揭发中搜罗到两件很正常的工作上的事情,有意无限上岗,欲置习仲勋于死地。【贺氏藏书·刘大海jīng校】

  一件事是,习仲勋少年时代的同学陈建中(原名程建文),一九四九年随蒋介石逃到台湾后担任了国民党评议委员,曾在台湾电台发表过策反讲话。陈建中与习仲勋既是同学又是同乡,早年一起参加革命,后来陈建中投靠国民党,两人分道扬镳,彻底决裂。“四人帮”、康生控制的专案组却借题发挥,bī迫习仲勋承认与陈建中有联系,搞特务活动。习仲勋义正词严地说,过去的关系是历史形成的,无法改变。对敌特报刊的挑拨离间,不加分析就予以相信,这正好上了敌人的当。

  另一件事是,一九五九年三月,随朱德和习仲勋到东欧访问的一个工作人员,在“文化大革命”中揭发习仲勋在民主德国参观柏林墙时,想越墙叛国投敌。专案组抓住这子虚乌有的事情,要习仲勋“老实jiāo代”。习仲勋对这天方夜谭般的政治诬陷怒不可遏。他回忆了代表团访问的经过,连声说道:纯属无中生有!代表团的活动,完全受所在国政府的安排和保护,有众多的领导人和工作人员陪同,这怎么可能呢?简直荒谬绝伦!

  习仲勋对这两件诬陷他的事,义正词严,据理力争,专案人员只好不了了之。

  在漫长监护的日子里,习仲勋渴望看到外面的世界。他思念昔日朝夕相处的同志和战友,也十分惦念妻子和儿女。然而,他没有和他们见面的自由,只能望墙兴叹。他回忆访说:“我独处斗室,断绝了和一切人往来,连直系亲属也看不到,更不知道外边的真实情况。”

  八年过去了,他没有妻子和孩子们的任何音讯,更不知道他们的境况,上次见面还是在一九六五年十二月。那时正在北京郊区参加“四清”运动的妻子齐心,在习仲勋赴洛阳前专门请了一天假看望他,此后两人再没见面。他惦念着齐心,齐心也挂念着他。“文化大革命”开始后,齐心的处境更加困难,因与习仲勋没有“划清界限”,被康生列人五百人黑名单之中受到审查,在“五七”gān校劳动长达七年之久。当时四个孩子都尚未成年。三个稍大一点的孩子,桥桥到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劳动锻炼,安安到山西省运城地区临猗县临晋公社云冲大队插队,近平到陕北延川县文安驿公社梁家河大队插队。小儿子远平和妈妈在一起,去了“五七”gān校上“五七”中学,初中毕业后,就被剥夺了继续升学的权利,到工厂当车工学徒。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齐心于一九七二年冬给周恩来写信,请求解决生活上的实际困难,希望能与习仲勋见面。她在信中说,我和孩子们已经多年没有见到仲勋了,请总理让我们母子早日见到他;我们在北京已无住处,请组织解决住房问题;存款也早已冻结,希望能解冻一部分维持生活。周恩来很快做出批示,要求有关方面予以落实。

  之后不久,习仲勋被专案组带到北京城里的一个地方,齐心和孩子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到习仲勋,孩子们一下子围了上来,亲热地叫着:爸爸、爸爸。他八年没有见过孩子了,顿时热泪盈眶。面对两个女儿,他已经分不出哪个是桥桥,哪个是安安,看着两个长大了的儿子,竟然完全不认识了。习仲勋离开家时,近平十一岁,远平八岁,这时已分别是十九岁和十六岁的大小伙子了。此时此景使他想起唐朝诗人贺知章的诗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诗中描写的是离乡老人回家时的感慨,这时他却是因为长时间未见孩子而不认识了。二十五年后,习近平颇为感慨地谈起了这次相见时的情景:“他看见我们就哭了,我赶忙给他递了一支烟,也同时给自己点燃了一支。他就问我,你怎么也抽烟了?我说,‘思想上苦闷,这些年,我们也是从艰难困苦中走过来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抽烟我批准了’。到第二次再见到我时,他竟然把自己用的一个烟斗给了我,并说:‘我知道你没有条件抽纸烟,回去以后就用这个烟斗抽旱烟。’这是他在困难境地送给我的一件礼物,我一直保存到现在。”

  孩子们关切地问这问那,还问到他在西安遭受批斗的情况,习仲勋破涕为笑,只说了一句话:“斗得不轻,但我的待遇最好。”

  临别时,齐心特别告诉习仲勋说,这次能见你是周恩来总理亲自批准和安排的。一九七九年chūn,习仲勋谈到当时听完这句话后的心情说:“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簌簌流下了泪珠。恩来同志处境困难,日理万机,却这样无微不至地关怀在监护中的革命老gān部,让我和久别的家人相见。”同时,“也爱护年轻一代,让他们在困难的环境里茁壮成长,这对在监护中的我是多么大的安慰和鼓舞啊!”

  习仲勋在被监护期间,除了接受专案组审查、没完没了地写“检查”外,还要为其他人的“外调”提供证言。这些外调材料包括中央和地方的负责人,也包括历史上和他有过某种关系的人。习仲勋在写证言时,始终坚持实事求是,严肃认真的态度。对一些无理要求,他或严词拒绝,或gān脆缄口不语。有人要他提供整周恩来和其他中央领导的材料,他看出这些人的险恶用心,坚决顶了回去。他对来自地方和基层信函调查的回复,更是一丝不苟,实话实说,决不见风使舵,不为政治压力所屈服。身陷囹圄的习仲勋,从一九六七年到一九七三年先后四次为富平县委副书记常生chūn写“证言”,其高度负责的jīng神和正直的人格令人感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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