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克(黑道)+番外 作者:黯雪时晴【完结】(8)

2019-03-29  作者|标签:黯雪时晴 黑帮情仇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转眼用了一年,替我保住几条性命。有时候觉得已经不只是武器了,更像护身符。很想问南楠是不是找高僧开过光。

  

  我走出没几步,南楠打开车门,“还是一起步行上山吧。”

  我提了手电,揽着南楠,勉强沿着公路前行。起初南楠还撑着伞,很碍事,索性扔了。发丝贴着脸颊,南楠单薄的风衣湿达达贴在身上,夜风里有些颤抖。我的样子大概一样狼狈。有点后悔,反正路上也没其他车,不会有追尾什么的,之前倒不如留车上还可以遮风避雨。

  脱下皮衣套在她身上,挡一下风好了,只恐怕作用微薄。南楠躲了一下,还是顺从地由着我给她穿好。又走了不知道多久,我只觉得麻木,身体忽冷忽热,竟有几分虚软。

  南楠攥住我空着的手,“怎么了?”她的手很冰。我便在手心里轻轻揉搓。

  就在这时,车灯从身后照过来。我挥手拦了,才发现竟然是自己人。

  那边厢一个男子从车里下来,揪起外套勉强遮雨:“大小姐,让我们好找。”

  “你们怎么知道……”南楠的声音越来越远。

  “聂先生吩咐我们,小姐还是不要上山的好。”我不很分明他在说什么,眼前一黑,很窝囊地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我们的房间。摸向一旁,南楠并不在。手机里没有一条信息。已经是第二天傍晚。回想先前的状况,我似乎是晕在雨里,可能发烧了。掀开被子,伤处重新处理过。

  等等,之前提到谁?聂先生……聂旗?

  我翻下床,头重脚轻。摸到外间,饭桌上留着温度计和药。南楠留下纸条:“阿乐,饭在锅里,吃过饭再吃药。我很快就回来。别忘了量体温。”

  饭在锅里,她却不在床上。寂寞惆怅。

  

  我终于出了门。打的“到六福楼”,坐在车子上裹好外衣,一句话都不想说。

  正是客人爆满的时候,南楠居然没有来过。既然来了,就这么走未免太奇怪。经理小刀留我稍坐。小刀之前被仇家追到,伤了一条腿,行动不便。南楠就留他做大堂经理。小刀自然感激不尽,对南楠忠心耿耿,我这个保镖跟着沾光。不好意思占用包间,我就在一楼靠窗的散座坐下,点了一道素菜一道汤。一个人点菜真是尴尬的事。

  正等得昏昏沉沉,身旁忽然多了一个人影。

  “警察。”这一声喊得洪亮,一层楼瞬时一片寂静。抬起头来逆着光我又是一阵眩晕,好在声音是熟悉的。我不由地朝孟浩翔身后望去,却是一个男警,正掏出警察证来。

  没反应过来,孟浩翔一把拖住我的领子把我拽起来,扣住双手抵在一旁的闪着金光的立柱上。向我兜里掏去,变魔术一样掏出一包东西。我真忍不住要赞一声“好手法”。就听到“刷”得声响,站起来一票人,拦住孟浩翔。六合会的,都认得我。

  旁边那小警察有几分紧张,张了张嘴没敢开口。我运力挣了挣,孟浩翔压得更紧,手腕被别得生疼,猛按在我背后的伤处。我倒抽一口凉气,说不出话。

  孟浩翔忽然大喝一声,

  “有人举报你私藏毒品,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总觉得他今日不大对劲。不过这就像无数真理一样只是个无效推理。

  “你他妈想干什么,敢在‘六福楼’撒野!”

  果然,别人跟我得出一样的结论。六福楼是什么地方,平素哪个警察吃饱了撑着敢来这里找死?孟浩翔既是警局的太子爷更应该懂得惜命,他岂止是不大对劲,那是彻底疯狂了。

  孟浩翔掏出枪,顶在我颈子上,同绑架人质没有区别。“再废话按拒捕处理,万一擦枪走火我可不保证。”

  奶奶的,我一句话都没有说被这小子捡便宜安个莫须有的罪名不说,现在居然还讲什么拒捕要毙了我。

  小警察在一旁道:“你们还是让一让……”剩下的话被瞪回去,底气不足。

  孟浩翔在我耳边道:“刘静怡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嘴里说着手上猛然加力,剧痛袭来,我浑身一软,硬被孟浩翔推出几步。

  

  刘静怡?!

  我愣了一愣道:“不过进一趟局子,何必搞这么大动静。拜托跟南姐说一声。”

  “小子你有种,回去让你妈准备收尸吧。”

  后面有人放狠话,孟浩翔浑若未觉,一路披靡把我扔进门口单厢警车里。

  “开车!”孟浩翔近乎低吼,那小警察便猛踩油门。

  双手在背后被铐在车座下的铁杆上,车开得飞快,我几乎贴在地上。孟浩翔似乎已经忍耐不住,猛地一脚踹在我腹部。

  完全没有防备,翻江倒海地剧痛扼住我的神经,眼前似乎黑了一秒。我缩在走道里,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好在空间狭小,我没得躲,他也发不了多大力。

  “老……老大,别在车上打……”

  小警察提醒道。我已觉得有腥甜的液体在喉头翻滚。

  隔了好一会儿,孟浩翔终于坐下。

  “知道了,送到你就走吧,这两天出门小心点。”

  冒这么大的风险把我抢出来,还是和刘静怡有关。出了什么事?刘静怡认识我居然和他说了吗?为什么孟浩翔一副面临死敌的姿态?

  束手就擒。一则我不想六合会和警察因为我在明面上起冲突,二则孟浩翔提到刘静怡我就没办法放下心来。

  我大喘着气,

  “刘静怡,她说什么?”

  意料之中的,孟浩翔暴怒,“你还敢提!”肩头又挨了一脚,好在我已有心理准备。

  “可惜没抓住南楠。你这种为虎作伥的,死一百遍也不解恨。”

  出乎意料。还和南楠有关?

  一路再无话。

  

  被扔下车的时候,孟浩翔低哑着嗓音,柔声道,“这次连累你了。”

  真可谓“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啊。我在心中暗骂。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头也昏昏沉沉的,说不准又烧起来了。

  那小警察道:

  “静怡姐对我很照顾,我也该替她报仇。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呢……”

  脑袋里轰得一声。

  “什么?!”费力地张开口,自己完全听不到声音。

  “杀人偿命……”

  孟浩翔狠狠地说着,声音好像从牙齿摩擦着发出。

  “杀……谁?”

  “别别……老大,你之前答应我的,只是给点教训。”

  小警察迭声道。

  “正常的程序走不了……你不要管了,我自己知道。”

  脚踏在背心,发出有节律的绵软声响。伤口早已撕开,我体内的血已然透支。剧烈的疼痛好像穿透了我的身体。

  我不知道自己张开嘴发出了什么声音。痛苦的□或者是惊异的嘶吼?我只能张大嘴拼命喘息,空气里都是疼痛的味道。

  “老大……”

  小警察跳下车来拦住了孟浩翔。

  趁着停顿的间隙,我试图翻转身子看着他眼睛问个清楚,微微一动,便是一口血腥喷出。

  “不是号称杀人不眨眼吗?敢做就要敢当啊。”

  当什么?我,我们,做了什么?我听不懂,听不懂啊……恐惧潮水一样漫过胸口,身体完全僵住。

  “你回去吧,这里不用管了。都不关你的事。静怡泉下有知也会谢谢你。”

  车轮在我面前旋转启动。最后视野里只剩下灰色的路面。

  衣领一紧,天地好像在旋转。之后看到台阶,马赛克外墙,掉漆的赭红色门槛,平整的水泥地上依稀可辨的白色划线。身体磕磕绊绊地被提进室内,忽然腾起,看到浅绿色墙漆和同样浅绿色的篮球架,之后是玻璃房顶。猛烈地下坠和最后触地的强烈撞击让我大脑一片浑浊。

  痛,好痛,整个人像被痛苦淹没了。

  “你他妈说话啊,刘静怡做什么了,为什么这么对她?抓你的是我啊,有本事对着我来啊,欺负女人算什么!”

  嘶吼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篮球馆里回荡。

  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耳中。“欺负女人算什么”?你打的不是女人啊?自己女人保不住,拿别的女人撒气,你他妈窝囊不窝囊啊?

  只剩下这点无关痛痒的逻辑。

  

  我似乎看到她在大片鲜红色花海里笑着远去的场景。雪白的裙裾在花瓣的潮里翻滚着,倏忽间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无法勾勒出细节的笑颜。

  风乍起,纷飞地处处是鲜红的雨。

  孟浩翔边打边骂,招招都是狠手。起初我蜷起身子凭着本能躲避。那时候大约是呆住了,满脑子都是臆想,竟然忘记了还手。

  因为刘静怡的死讯。

  也因为,那死法太过凄惨。

  我抓着光滑的地板,像溺水时试图抓住一根稻草。

  

作者有话要说:  

☆、惨别

  愤怒随着拳脚雨点般砸在身上而逐渐高涨。我忽然醒悟了什么一样,从地上弹起。手臂铐在背后摸了个空,才想起来昨晚把匕首交给了南楠。

  孟浩翔显然没有想到这样的我也可以站起来,被我一脚踹在胸口,倒退了两步。

  甫一站定,我右腿划弧再度踢出。这一次他不仅闪身躲避,还抓向我肩膀。双臂铐住让我难以在空中保持平衡。扭身堪堪避过,已被他抢在落地点攻击,一拳击中我太阳穴。

  连连退后,睁不开眼睛。呼吸里都带着灼热的血味。

  我张大口,用手臂拨动眼睛,湿湿黏黏。

  “垂死挣扎。你不服吗?”孟浩翔口中骂着,向我扑来。

  浑身碎了一样疼,疼到麻木,偏偏生出一丝力气。

  脚一横,勉强站定。看准他的破绽,我又飞起一腿,正踢在他肩膀上。他生挨了这一下,身体晃了晃,仍然向前扑来,揪住我的肩膀,横空甩出去。

  落地的声音震得我一阵眩晕。

  “孟浩翔……你有种,有种你打死我!刘静怡也回不来了……”

  “住嘴!”孟浩翔大吼一声,提拳就朝我冲过来。

  我再度弹起,攻击,被摔出。

  “昨晚你为什么不陪她去?你不知道有危险?笑话!”

  我挣扎着和着血吐出字句,满心愤懑。

  “规矩,狗屁规矩。你就是不敢!你就只配躲在后方听你女人的死。”

  “啊……”

  我听着他笼中困兽般震天的嘶吼,心里腾起嗜血的快感。

  身体贴着地板,被硌得生疼,每一寸骨骼都好像在提醒我已经达到极限。只有残余的血液在体内奔腾冲击,于是抬起手,即便每一个动作都拉扯着更加剧烈的痛苦。身体像不由控制,一定要站立起来,朝着唯一的目标歪歪斜斜地扑去,又最终不堪重击地瘫倒。

  我听到他挑衅一样道:“装死啊,有种你站起来!”听到他如释重负般高喊:“我替她报仇了!”声音嘶哑地不像人类发出。分明已经疯了。

  谩骂着,一次次坠落在地。用肩头顶着地板跪伏着站起。一遍遍重复无意义的挣扎。直到眼前变成一片暗红。直到张开口只能喷出血沫,喘息里吐不出一丝声音。直到完全没有力气。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8/64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