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记 by 王二花【完结】(8)

2019-03-29  作者|标签:


  转圜的余地,这个时候只有期待奇迹的出现了。
  “那……”花九慢慢的说道:““反正我在这里了。你要是不害怕我跑了,能不能给我讲讲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我想你大概也没有什么人能倾诉了,告诉我也无妨,死人是一定会保守秘密的,你不用担心。”
  ……?!
  “你这个人好生有趣,都要死了却不慌不忙。”魏陵有些讶异:““我倒是有些佩服你。我们的身份如此特殊,这么说来,大概能理解我的,却也只有你了。换个时间与身份,可能会成为好友也说不定。”
  “如此,你就暂时将我当成好友,告诉我你的过去如何?你既是替我受难,最后你也应该接受自己的功绩,不要把自己当成我的替身,否则你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心结。”花九有些遗憾的说道,面前这人虽然要杀自己,但是自己却无意中对这人有种怜悯之感。就像自己本来期待平淡幸福的生活,却无端冒出这么一档子事情,卷入其中就身不由己。那魏陵的命运,又何尝是他曾希望的?
  “也罢,反正也没处可说,难得有人愿意听,居然会是自己绞尽脑汁要除掉的人。老天果然是爱开玩笑的。”魏陵顿了一顿,说道:““坐吧,我们都坐下。”
  花九环视一周,房间里独有两张太师椅,便挑了一张坐下,此时心情倒平静了很多,仔细看看魏陵确乎没有了仇人的感觉,反倒是一个抗争命运洪流的萧瑟身影,让人忍不住叹息。
  魏陵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端起茶先抿了一口。那一瞬间花九似乎看见他笑了一笑,但只是一瞬,魏陵放下盖碗儿,开始缓缓的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被捡到宰相府里的那年,才六岁。那年我的家乡发了大水,人们纷纷逃难,我爹娘带着我随着到处流亡的荒民到处奔走,最后爹娘染上疟疾死在了路边,那一片荒地里到处都是饿死病死的荒民,爹娘染了病知道自己要死了,就把吃的都留给了我。我只好一个人开始到处流浪,没过多久就没有食物了,我倒在城墙边奄奄一息,心里觉得可能这辈子也到头了,反正家人都没有了,死了就死了吧。大概是我命大……当时觉得是命大,在我有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的时候,我看见有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停在我的眼前,然后就昏了过去。
  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也变得干干净净,房间里飘散着香味。我那时候以为自己死了,来到了爹娘说过的极乐世界,睁开眼睛看到旁边围着人,有丫鬟高兴的说:“醒了醒了。我才明白过来自己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自己从来没有想象过,也想象
  不到有一天居然能在这么漂亮的房间里睡觉。
  醒过来之后也只有丫鬟照顾我,我那时只是饿昏过去了,两三天调养下来就又生龙活虎了。丫鬟告诉我,这里是宰相府,是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以外最有权势的人的府邸。我太小,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看这样自己可能要长时间的生活在这里,就连父母死去都忘得一干二净,只顾着高兴了。
  待我身体渐渐好起来,每天就会有丫鬟跟着我,提醒我去吃饭,或者是去念书。每天会有先生来府里授课,学生永远只有我一个人。不管如何,这个时候我觉得是很幸福的,有吃有穿,也没有什么管束,在孩子的眼里,可能这比有爹娘管束的放牛日子要开心百倍。
  隔一段时间会有一个男人过来看我,问一问丫鬟我的饮食起居,或者跟我说两句话,不外乎都是好好听话乖乖在家等等,非常之温柔,但却从来不对我笑。丫鬟告诉我,这个人就是宰相,这世上只有皇上能管住他。我那时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后来才渐渐明白。这样的日子过了很长的时间,可能有好几年,渐渐的男人来的次数多了,会提问我一些问题,也会说一些事情让我解答。奇怪的是,我那时年纪不大,先生教的无非也只是之乎者也,但是每次回答的东西,虽然神情还是很严肃,但是我能够看出来他似乎都很满意。
  再长大一点,他便会带我出去拜访一些人,有人来府上他也会让我出去一起待客。那时我已经十多岁,人事多少知晓,他对别人介绍的时候都说,我是他的义子。
  他依然没有对我笑过,有一次我便问他,为什么在待客的时候笑得这么周到而对我就从来不笑?他是这么说:“这么多年过来,我已经不知道高兴为何物,笑于我来说,只是一个骗人的工具而已。我不想对你露出不真实的自己,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对你笑了,那我就不再真心对你了。
  虽然从来不会笑,但是他对我的悉心与照顾还是能深切感受到,因为这个我也成长了许多,我本以为就这么一直跟着他,躲在他背后就很好了,但是渐渐的,他将我推出去,推进那些黑暗的东西,让我适应,让我成为最懂他的人,每次与他一起见完某个人,甚至不需要说话,我就知道自己接下来需要做什么。人前他是堂堂宰相,虽是政斗上位的但是也没人说过几句不是,毕竟该做的基本都做得很好。人后却是我,一直是我,背着那些恶名在黑暗中,帮助他除掉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我曾亲自对付过企图告发他却被发现了的言官,那人家里全是老弱妇孺,却是一根筋犟到底,只好无声息的灭了他全部
  的家人。我后来又做过很多相同的事情,知晓了很多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有一次我亲手掐死了一个婴儿之后,我终于发现,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一个人,不管那个人是对是错,我都无条件的服从他的意愿,这是为什么。那些老弱妇孺,何罪之有?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言官,他们只是勇敢的表达自己的意见?难道就是因为意见不同所以就要杀人灭口吗?这个世界上还有公平可言吗。
  我有一次问了他,他却不回答我,只道斩草除根,只有够狠够稳,才能压倒一切。我记得他亲自教过我仁智礼义信,这些被他建立起来的东西,却也被他一点点的瓦解崩析。
  我曾有一瞬想过,自己的下场,会不会与那些知晓他秘密的人一般,却又舍不得这么想,我始终觉得自己是唯一的,他唯一肯对我执着的不笑的人。我是他的武器,是他的眼睛,他不会舍得我。
  但是后来,当有一天,他托我道:“我有一个多年前送出去之后,不幸失散的亲儿子,你帮我把他找回来吧。说完之后他对我笑了笑。
  那时我心里豁然开朗,压抑了好多的感情终于有了出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的存在,只是为你铺平道路的,他终于肯对我笑,意思便是,他终将有新的武器,新的眼睛,他不再需要我,他要找回他亲生的儿子去继承他庞大的事业,而他明白,只要是他的话,我一定会服从,一定会找到你然后乖乖的给他送回去。若是他高兴,大概会念着这多年的情谊放我一条生路,若是不高兴,我所知道的关于他的秘密,也将成为杀死我的最重要的一刀。
  我只是捡过来用一用罢了,找到你,我便再也没有用处。
  所以我不甘心,这么多年我用尽心力不顾自己的为了他,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真相。所以我不能留你,我不能让他找到你,我要留在他身边。
  所以,花九,对不起。


☆、决定

  魏陵说这段话的时候,很轻,很慢,甚至嘴角噙着些许的笑意。花九听得仔细,心中却是一阵激荡,原来,他为之痴狂的并非地位身世,而是那个人。可惜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心思。
  花九听着那句对不起,喃喃道:“命该如此,有何对得起对不起之说。只是,你为他做尽了自己所能为的事,他能感受到吗?
  魏陵摇头道:“不需要他知道,这份心思,我埋在心中便好。爱他助他乃是我自愿,尽我绵薄之力只要能帮助他成就他,无论什么我也甘愿。
  “将我送回去,不应该也是他最为希冀的事情吗,为何你又不愿意做到?”花九反问道。
  “我便是这点恨自己,舍不得离开他。”魏陵苦笑:““这将是我做的唯一一件也是最后一件,违逆他的事情了……”
  花九缓缓闭上了眼睛,匕首反射的寒光晃过了他的脸。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再也没有可以拖延的理由,此时不知青渊他们三人能焦急成什么样子。听完了魏陵的话其实觉得自己要是死了能成全成全他也是不错的,可就是苦了自己与慕青渊了。还好就要死了,要是这时候死不了,回去也得让慕青渊怨死的,那样就更受不了。
  脖子上没有传来凉意,血也没有吧嗒吧嗒往下流。
  凉风吹过,面前的人一声痛苦却隐忍的“啊”,睁开眼看见魏陵一双手臂扎满了飞镖,难受得跪在了地上,再转头看见门口站了两个黑色的人影,模糊看不清脸孔,却有种无形的压力传来。
  这算是……得救了?
  魏陵双手用不上力,趴在地上用艰难的转头瞪着门口来的人,惊讶如见鬼般,嘴里喃喃道:“是你,居然是你,你为什么会来。
  门口两人一前一后,慢慢的走了过来,过了屏风花九这才看清二人的相貌,前者四五十岁模样,器宇不凡,眉间却带着戾气,走路步子稳健,不慌不忙的踱道魏陵面前。后面的那个却是黑衣黑面,表情严肃,跟着前者的步伐却停在他两步之后,背手跨立,就这么看着那人的动作。
  魏陵吃力的看着面前一尘不染的靴子,想努力的抬起头来看,却又无力的垂下头去,压抑的哭出声:“你一开始就怀疑我,对不对。
  那人蹲下去用手抬起魏陵的下颌道:““我太了解你,我都害怕自己这么了解你。所以你要做什么,我简直不用想都能知道,只是没想到你会做到这一步。”说罢手上用力将魏陵的脸撇到一边,站起来厉声道:“把他带回去。
  身后那黑面汉子举起手拍了两拍,便从门口进来两个人,将魏陵扶着
  出了门。
  花九看着这么一幕从面前哗啦啦的闪过,一瞬间似乎这个局面就变了。自己丝毫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这后来的两个人似乎是来救自己的?但是又不大像,看魏陵的反应,这个人难道就是……?
  还没等自己想清楚个中因果,却见面前的中年人温柔的对自己说:“你也跟着我回去吧?
  花九一愣,话却已脱口而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那人却笑:“你跟陵儿在这里说了这么久,我以为你至少也能猜得出我的身份了。没想到你还挺笨的。
  你是……魏秉?花九不大确信,说来就来,这宰相不应该在京城吗?
  “总算猜出来了,还不算笨。怎么?不打算跟爹回家?”魏秉表情平淡,眼神确乎是仁慈的。
  “回家?回京城吗?就算我是你的儿子,但是你并没有养育过我,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花九心里有点虚,毕竟面前站的是一只手就可以握死自己与慕青渊的人,虽然他可能不会这样做,但是违逆的话,大概后果也不会好。
  魏秉似乎被问住了,大概连他也没有想过,这自己费了千辛万苦找到的儿子,居然会不想认自己,自己的名誉权势,难道连这点吸引力都没有?
  见他一时无语,花九接着说道:“魏陵跟着你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为什么就不能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他对你的忠心绝对胜过你手下千万人,甚至可能的我。
  “魏陵?魏陵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我养的人,如何对待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想回去,怕不是为了这个事情吧。”魏秉语气严肃了起来。
  “你如果都知道,为什么要来问我?什么都在你掌控中,不如就照你的想法做好了,又何必问我?想让我跟你回去,直接让你后面的人把我绑回去,岂不方便?”花九对他这种阴阳怪调的语气感到极为厌烦。
  “你若是不从,我就杀了姓慕的小子。反正当年留了这么个活口,也是我的疏漏。”魏秉眼中透出凶光,语气近乎威胁。
  花九不怒反笑:“你为什么就非要逼我呢?就因为我是你亲生的儿子吗?你这么强迫我跟你回去了,我并不愿意,又有什么用。明明身边有得力且忠心的人,为什么不用?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一连串的问句问得魏秉有点失措,原本一开始就算错,以为花九会乖乖跟自己回家。一个慕青渊一个魏陵,让他似乎更坚定了不跟自己这个一点养育之恩的父亲走的决意。
  “你何必知道?”魏秉道:“跟我回去,等你以后坐上我的位
  子,你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那姓慕的小子若是还在,在一起也无妨。你若不跟我走,我现在便杀了他,你们天人永隔。你愿意选哪个?”
  “你为什么就这么确定我愿意要你的位子?不是每个人对权力都这么痴迷。再者,你不怕培养了我反而到时候威胁了你?”花九觉得这个人简直有些不可理喻了,为什么非要做一些看起来对他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情。
  “那不用你管,你只需回答我,走或是不走?不用怀疑我,我做的一切自然有我的理由,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我决定的事情我必须做到底去。”魏秉看出来花九的心思,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
  花九彻底被击败,这个人似乎能洞察自己的疑惑却还是一意孤行,毫无转圜余地可言。若是自己不与他去,只怕他所说的要了慕青渊的命也是做得出来的。现在就唯有先答应下来,再想办法联系慕青渊了。毕竟虽然魏秉做事莫名其妙,但是害自己的可能性不大,跟他走的话,至少有命在,只要活着,就什么都好办了。


☆、拙着

  再说慕青渊他们一行三人兵分三路,开始四处打听花九或是魏陵的下落。宣白就守在这凤求凰里,靠着自己以前的人脉询问。解秋寒起身去应天府司刑处过问事情始末,看能否打听出魏陵的身份。而慕青渊便从凤求凰开始沿着大街挨个询问路人可否见到那白衣黑发的俊秀少年。
  慕青渊那里自然是没有什么消息,询问时路人皆是摇头,当然他们不知道,花九压根就没有出那个地方。这个时候他们寻找的白衣少年正在凤求凰最隐秘的房间,与一位一直想杀了他的青年促膝谈心。而由于那名青年的身份权势胁迫,没有人敢告诉宣白,花九正在里面,包括以前很照顾他的老板,所有人皆是闭口不言,或是委实不知,或是不敢。唯有解秋寒此时算是稍许查到些线索,他从司刑处得知自己被抓乃是那魏陵威胁司刑官假造,其目的就是逼迫花九,而为什么魏陵能如此轻易的胁迫于司刑官,原因便是,他确实是当朝宰相魏秉的义子,如假包换。
  待到约定时间三人便回到凤求凰碰头,交换相互取得的消息。此时离花九出走已是两个时辰有余,而三人查到的区区情报根本无济于事。慕青渊却是无比愤慨魏陵那个奸诈小人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倒被宣白一句话给堵了去:“他只是说不告诉你而已,并未否认自己的身份,何错之有。再说,既是对你不利,告诉你他的身份好让你去寻仇?你脑子果然越来越不好使了。”慕青渊想回嘴却发现没话可说,他不像宣白,这种情况还挪得出心情来开玩笑。
  三人焦灼的你看我我看你,一张桌子上摆着三杯茶已然凉透。挥手让小二进门换壶新茶,推开门的一瞬,对面楼梯一行三人正转身离去,眼尖的宣白拔身而起也顾不得冲撞到手捧热壶的小二,扑到扶栏上看了个明白。那一个中年一个莽汉,中间夹着走的那个白衣少年岂不正是花九?
  身后二人发现宣白的异常跟着也追了出去,看到此一幕三人却齐生生的静默着没有出声,相互看了一眼,三人眼里俱是疑虑与惊惶。好像是默契般,花九抬起头看着这边,死死的盯着慕青渊,眯起眼睛,悄无声息的摇了摇头。
  慕青渊起身欲追,手把着扶栏蓄力就想跳出去。却被解秋寒单手拦住,与宣白两人把他拖回了房里。魏秉听见楼上的异响,抬起头蹙着眉往这边看,什么也没有,料来是慕家那小子,不过就这么个毛头小子掀得起什么风浪?转过头看了看花九,他却还担忧的望着楼上那扇紧闭的门,脚下也慢了下来。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花九赶忙转回神来,跟上脚程,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不停的祈祷:“慕青渊你可千万别冲动,千万不能来救我啊。
  慕青渊房间里不停挣扎,无奈手脚被解秋寒制住,嘴巴还被宣白用力捂住了,呜呜嘤嘤愣是发不出声音来。待得片刻,解秋寒总算是放松下紧竖的耳朵,放开来一直捏住慕青渊的手道:“行了开放他吧,都走了。
  宣白也松了口气,放开慕青渊之后用担心的眼神看着解秋寒道:“怎么了?那个人是谁?怎的如此惊惶?这个时候追上去,凭我们三个,怕还是能追回来的吧?
  慕青渊手拍着自己的脸,含糊不清的吼道:“小九在他们手里啊,你干嘛非拦着我?我得追出去!”说罢紧了紧腰带就准备抬脚开走。
  解秋寒伸出手臂发力把人拦在身边,沉声道:“你们不认识那人,我却是认识的。那就是当朝宰相,你的仇人,魏秉。
  原本吵嚷的慕青渊像被人捏住了脖子,一种窒息感涌上心来,怎么也说不出来话。半晌才嘶哑道:“怎么会是,他……不是说是魏陵吗?
  一只手攀上了慕青渊的肩膀,解秋寒拍着慕青渊震颤不已的后背,轻轻道:“若是魏陵,我便也不拦你,跟你一起追上去。但是这是魏秉,是当朝宰相,是你慕家不共戴天的仇人,且不说你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就凭你可能拦住小九这一条,就够他宰了你好多次。
  “魏陵呢?那魏陵不是要害小九吗?怎么又变成了魏秉?谁知道是个什么戏法,小九现在很危险,我必须去救他!”慕青渊听不进去话,喊叫着,却又挪不动步子。魏秉,不共戴天,仇人,花九,这些东西混到一起之后,自己好像就什么都不清楚了,但是自己害怕了,自己害怕那个曾经使整个慕家蒙难的人,而他,现在又带走了花九。为什么就总是针对自己一个人呢?慕青渊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年的冤仇没有了解,现在却又纠缠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宣白也坐在慕青渊身边柔声道:“小九既然是魏秉的亲儿子,他肯定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况且你看小九不也摇头吗,他自己肯定知道轻重,这才让我们先退回来。咱们先弄清楚情况,从长计议行不行?
  解秋寒接着道:“魏陵既然是背着魏秉出来想杀了小九的话,现在已经被发现了,多半凶多吉少吧,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既然宰相费了如此大的心力找回小九,自然不是为了绑他回去再弄死他的,小九暂时不会有危险,跟着宰相,比跟着你其实安全得多。
  慕青渊听这个话怎么也不对劲,不过细一想来这却是真的事实。小九也不傻,总该懂得保护自己,既然他向自己摇头,应该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不过也说不准,小九这么善良,就算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为了自己与秋寒宣白,他也不会说,只会由他一己去承担,独身去换秋寒,不正是如此?若
  就是让小九跟着宰相走了,自己是不是一辈子就见不到他了,毕竟殊途,更何况有世仇?此时在宰相心里只怕慕青渊早就打上了“该死”两个字的印记。
  我会把你抢回来的,哪怕一人之力对付千人万人。我反正早已没了家人,我唯独找到的人生的意义,便是你,若是你再离我而去,用不得见,那还有什么意义?身为男儿,报不得家仇,护不了爱人,活在世上岂不只能受人耻笑。
  让我死在寻回你的征途上,也好过自己独身一人了此残生。
  宣白与解秋寒看着慕青渊突然安静下来不吵不闹,终于舒了口气。三人当下便计议这事该如何是好,到底是回台州找陈忱商议,还是就找人劫道来得妥当?
  慕青渊带着一脸轻松的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问道:“你们俩饿不饿?
  这么一问,宣白先反应过来,胃里一阵发空发痛,捶桌顿呼饿死了。解秋寒此时也惊觉从早上开始自己就没有吃过饭,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自己都忘了要吃饭这回事。
  看着二人的反应,慕青渊道:“看吧还是我了解你们,待我去叫桌酒菜,咱们从长计议,毕竟当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吧。
  宣白道:“谁说要死了,咱们得用计,用计。别傻愣愣的往上冲,那是鸡蛋碰石头。
  慕青渊拍了拍宣白的头道:“对对,咱用计也得先吃饭。你们先坐着,我出去叫小二进来。说罢不等二人搭话就出了门,反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追寻

  宣白此时虽然饿得浑身乏力,不过**的功夫还是有的。特别是这种差不多生离死别的时刻过来,看着眼前几乎是死而复生的解秋寒,突然心里就涌起一阵暖意。解秋寒见宣白满脸痴笑盯着他,不动脑筋就已经知道这小鬼在想什么。伸手揽过宣白的腰,让他坐到自己怀里来,柔声道:“担心了吧。
  “嗯”,宣白有些害羞的点头:“不过还好,总算是回来了。我当时在想,你要是回不来,我可就直接上大牢劫狱去。”
  “胆子还不小,你若是去劫狱,还不如找到官差大人说,我想坐牢,就挨着那个姓解的。”
  “是想跟你在一起的嘛,不过,劫狱还是好的,至少有希望能试一试啊。就算明知拼不过,为了你,我还是愿意一试的。”宣白吐了吐舌头。
  “当初捡了你这么个小鬼,当真是福气。”解秋寒笑得甜蜜,看着宣白伸出来的粉淡小舌,不由分说就卷了上去。
  宣白此时才想起一会儿慕青渊进来看到可不大好,虽然他已经看到过好多次早就习惯了,不过这种时候毕竟不是**的时候。这小半柱香功夫,哪怕是去厨房也得该回来了吧?
  宣白心中起疑,轻咬了解秋寒的唇舌挣脱他的怀抱。打开房门却发现小二一直站在门口,便问道:“刚刚那位少侠不是出来叫酒菜吗?人呢?
  小二躬腰道:“那少侠叫了酒菜之后,说有点事出去一趟,让我不要告诉二位爷。还说,若是二位爷发现了,让不要追。我也没听懂什么意思,但他走得挺匆忙的……
  话没说完,就见宣白抬脚猛踹了墙一脚,一声暴吼:“解秋寒快出来!出事了!
  解秋寒不明所以,急忙出门问道:“怎么回事?青渊呢?
  宣白抓了解秋寒的手带着他撒腿开跑,边跑边说:“我靠我怎么就这么笨!我说那段话听着这么熟悉,他娘的慕青渊那个傻蛋追花九去了!!!
  二人从凤求凰大门一路风火杀到大街上,才意识到时间隔得太久想追的人只怕已经走了好远。解秋寒一拍头道:“魏秉接了小九,此时铁定要往京城赶,我们去北门守着。
  再说到慕青渊背着宣白与解秋寒自己孑身一人追了上去,其实心中什么也没想,什么魏秉什么宰相都不重要了,唯独想着若是花九就这么离自己而去,那就是真的再不得见了。追出凤求凰门口的时候那辆锦缎华盖的马车正好从街尾转了角,留了一溜烟尘。慕青渊眼尖便跟了上去,一路向北,看来正是想直接回京城。
  若是这么徒步追上去,怕是三两下就被甩脱。 城门口通常有驿站马厩,来不及跟马倌儿解释,心中只想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慕青渊扔下一袋子钱,随便挑了匹看起来不错的马,勒缰就
  往北追赶,可那马车到了城墙下时却突然调了向,向着右边岔路开进。右方明明是集市,怎么出发之前还要补给补给?
  马蹄踏上青石板,答答的声音煞是刺耳。却由不得慕青渊快慢,那马车在城中亦是快速驱驰,颇能赶上点横冲直撞的意味了,还好今天是寒天并未赶集,大街上算得上空旷,这才由得一车一马上演追车好戏。慕青渊尽量压低声音跟得紧密,那马车两边窗幔随着狂奔带起的小风上下翻飞,慕青渊隐约看见里面白衣闪动,刚才的疑虑被这一抹刺目的白全部打消,料来是没错了。
  马车走的路越来越奇怪,由着大路转了小巷,七扭八拐倏地停在了一个小路口。慕青渊急忙拉紧了缰绳急唤一声:“吁——。这一下拉得太急,枣红马儿被缰绳勒得疼了抬起前蹄就是一阵长嘶。若是刚刚这么大张旗鼓的追赶都没有被发现的话,这一下是铁定会被发现了。
  慕青渊愣愣的看着马车停在这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得四下顾盼一番才发现,这一代不是应天有名的花柳地么?这马车好死不死为什么会停在这里?魏秉打算带着失散多年的儿子过来一亲花柳芳泽,以尽多年来没有尽过的教育之义务?这不是明摆着扯淡吗。
  车里的人伸了只手拍了拍车夫的肩,马车夫倾过耳朵去隔着帘子听着里面的话,眼神渐渐就挪到了身后的慕青渊身上,满眼的嫌恶,似乎是对着里面的人点点头,然后骂骂咧咧的跳下车,冲着慕青渊就走过来。慕青渊此时还沉浸在“魏秉带花九来花柳巷”的臆想中不能自拔,虽然对车夫的举动看得清楚,此时却无暇分神顾及到这车夫是过来干什么的。
  那车夫骂骂咧咧的走过来,停在比他高出好多的高头大马面前对着慕青渊道:“你小子走路不长眼啊,这么多路你不走偏偏走这条?一路跟着我们也就罢了还弄出这么大动静。我们家大人给你吓得都不敢下车来了。
  慕青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问道:“你家大人是谁?为什么不敢下车来?再者说我并非跟踪你们,只是恰巧同路,大路又不是你们家的,凭什么走不得?
  马车夫突然环顾了四周,发现已经有几人在围观,便压低了声音:“这位少侠你到底是不是跟踪的我们管不着,不过若不是,那你就快走吧,我们家老爷不容易来找沁月姑娘一次,每次都是小小心心的,几时弄出这么大动静来过。这要是传出去可是不得了的。
  慕青渊更纳闷了,这话说得,意思是宰相没事儿还来应天找姑娘?还是常客?这算闹得是哪出。那车夫倒是说得没错,要是宰相没事儿来**找姑娘,传出去确实是不得了了。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岔子一出,怎么也得先看清
  楚里面坐的到底是谁,便对马车夫说道:“我这就走,对不住你家老爷。”说罢勒了缰绳拐进旁边小巷,探头出来看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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